⋯⋯雖然朋友也沒多少，這還得歸功他懶惰以及古怪的性格。
總之，過上了好一陣子每天都有好友來串門的日子。
比如現在，地方貴族孤鳴一家的二當家千雪孤鳴近中午時分，便帶著當家長子蒼越孤鳴來見見世面，順便蹭食。
蒼狼問：「那娃娃真那麼像赤羽先生？」
「如果說那是他幼時模樣我也不會懷疑，有聽聞那間樓雲閣的娃娃精緻如活人，百聞不如一見，我初見也覺得驚奇。」千雪憶起他前幾天來找溫皇串門的時候，他差點被噎地說不出話。
「可他們怎麼是選了赤羽先生的外型呢？」蒼狼提出他思考了整路的疑問，娃娃不是都已經做好了？還是特地為了溫皇先生做的？
「⋯⋯蒼狼，我以為你知道⋯⋯還是我沒有跟你提過？」千雪瞠大雙眼，好似這個問題本不該存在一般，而千雪正要解釋的當下，溫皇抱著小赤羽從裏房出來。
「⋯⋯我還想說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不是說過陣子要帶你姪子去鬼市嗎？」溫皇將小赤羽安置好在他特意請人做的椅子上，上面鋪滿柔軟的棉襖與精緻的線繡。
「欸，先過來看看你家的，去鬼市樓雲閣還不見得可以看到好東西，在你這至少肯定有戲。」千雪看著今天小赤羽的裝扮，嘖嘖搖頭，溫皇可是真的很上心哪。
至於蒼狼，在看到小赤羽安靜端坐、睜著金綠色大眼歪頭回視時，他仍然不理解為什麼千雪認為他應該要知道箇中理由，呃，樓雲閣的娃娃不是應該要被疼愛的嗎？
溫皇先生跟赤羽先生不是一直都是死對頭嗎？
「看都看完了，所以可以走了吧？」溫皇嘴中毫不客氣的趕人，卻坐下來翻過倒放在迎賓桌上的三盞茶碗，斟滿澄黃的茶湯。
「我刻意中午來就是要來吃你說的新菜嘛！」千雪白眼溫皇，一定要逼人把話說白。
「哈，是上回鳳蝶告訴你的吧。」溫皇把茶碗遞給千雪與蒼狼，示意蒼狼可以碰碰小赤羽。
蒼狼雖得到溫皇首肯，畢竟是個謹慎又有些害羞的青年，他還是對著小赤羽大眼瞪小眼了好一回，才伸手碰碰小赤羽垂放在膝上的小手。
而小赤羽的反應也不若他所推測——他以為可能會有比較大的動作或是露出開心的笑容——小赤羽只是淡淡望住蒼狼的雙眼，彷若要往心裡鑽去般讓蒼狼忍不住打了顫。
他好像理解了什麼便匆匆把手收回，正襟危坐的等著吃飯，再不靠近小赤羽半步。
千雪見蒼狼如此小心翼翼，忍不住調侃：「你剛對它做什麼，感覺被修理的很慘啊？」
「只是摸了手⋯⋯娃娃還是會認主人的吧？」蒼狼勉為其難地客套一下，還是很拘謹的對溫皇道謝願意讓他觸摸稀珍品——總不好意思說被小赤羽凝視的感覺就像赤羽先生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吧？
溫皇輕笑，不鹹不淡地揭過：「菜等等就上了，不趕時間吧？」
「這意思是有加菜？」千雪挑眉。
「彌補一下被娃娃欺負的年輕人，我去吩咐一下。」溫皇起身走出迎賓廳穿過珠簾後放下來的瞬間，千雪神色嚴肅地轉頭朝蒼狼看去。
「你剛剛是不是被小赤羽嚇到？」
「千雪叔叔，小赤羽聽得懂吧？」蒼狼撇了一眼小赤羽，似乎不是很想說話。
「我看到它瞪你。」
「那不是瞪啦⋯⋯我覺得不是。」蒼狼還在垂死掙扎。
「快點從實招來，如果它欺負你⋯⋯」千雪大有想把娃娃抓起來質問的衝動，蒼狼卻覺得千雪根本搞錯方向。
「它才不會欺負我，總之不是那樣，我不想在這裡說。」蒼狼摸了摸鼻子，他剛剛才理解為什麼娃娃會被做成赤羽先生的模樣，以致於他才知道那凝視中隱含了不言而喻的事實。
「⋯⋯那你知道為什麼外型是赤羽了嗎？」
千雪正要說緣由之時，蒼狼一手搭上千雪擱在桌上左手，眼神飄向剛被拉開的珠簾，僕役們端著托盤走進，溫皇走在最後頭端著新菜色與一只茶碗，正好上菜。
新菜色是溫皇從東瀛拿到的食譜，溫皇表示還在調整階段，今天算是關門試菜。並不是所有人都吃到還珠樓的試菜席，有時候甚至根本沒有試菜階段就直接排入菜單。
在千雪和蒼狼各輕夾一顆蟹黃湯包，咬下尖端第一口直接吸湯，肉餡與季節大產的蟹肉精華氣味從嘴裡衝至鼻間，鮮甜不膩，搭配幾口當季食蔬，清爽脆口。
主菜的燉肉醬香四溢，泛著油光的肥肉與瘦肉比例極佳，深色醬汁佐飯，提出米飯本身的甘甜，饒是貴族出身的千雪與蒼狼長年拘謹於禮節的節制，美食當前還是忍不住多吃了兩碗，清燉獅子頭的湯底則緩和了被刺激起來的味覺。
溫皇則在一旁分別拿起濕軟的與炸好的透明白絲，混著涼菜，淋上調味後用長筷翻拌，捲成一朵花，一邊觀察小赤羽是否有特別關注哪道菜色。
小赤羽對圓桌中間的菜色不怎麼感興趣，溫皇手上的新菜卻是多看了幾眼。
吃了一個段落，千雪緩了下來才問溫皇：「說好的菜呢？」
「這不就等你了嗎？」溫皇笑著把準備好的涼菜端到中間，一邊解釋以往這是用冬粉做的，輾轉得知東瀛那邊也有用別種取代作法，炸過瀝油口感也是爽脆。
「不過也只是涼拌小菜，這東西在東瀛被稱作春雨，頗有詩意的名字。」
小赤羽的視線追著溫皇手上的盤子，涼拌春雨，翠綠蔬菜混入幾近透明的春雨裡面，帶著一點醬色，剔透的樣子有點可愛。
蒼狼覷了一眼小赤羽，問道：「它不能吃嗎？」
「不行，除了專屬的牛奶，還有一點糖果，其他都不能吃。」溫皇的聲音聽來溫柔，倒是有不容反駁的威嚴。
小赤羽稍稍扭頭意味深長地朝溫皇看去。
蒼狼心想，原來娃娃就算看上去面無表情，發起脾氣還是能切身感受。
身為主人都這麼說了，蒼狼當然不會無禮的硬是要偷點小菜給小赤羽。
「這樣啊。」千雪摸了摸下巴，還是動了筷子，吃了一口新菜，春雨本身沒有味道，它扮演的角色是增加口感，搭配醬料冰涼酸甜，無論是炸春雨或是川燙過的軟春雨都別有風味。
蒼狼也吃了一些，兩人發出嘆息，這應該前面就得吃了。
小赤羽的表情變得有些陰鬱，溫皇這才把剛剛放涼一陣的茶碗端到小赤羽面前，盛裝的是溫皇早些泡好的牛奶。
小赤羽盯著碗裡的東西，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它鼓起了臉頰。
溫皇瞠大了眼，一時說不出話。
溫皇瞠大了眼，一時說不出話。
千雪見好友如此震驚，他也很震驚，顧不得還沒把菜吃完連忙放下筷子，帶著蒼狼匆忙告辭，離開前還不忘告訴鳳蝶記得去看她家主人。
等鳳蝶忙過中午才進迎賓廳準備收拾時，發現溫皇一手撐在桌上摀臉，小赤羽臉色不佳的盯著茶碗。
鳳蝶愕然，問道：「怎麼了嗎？」
「它不想喝牛奶。」溫皇的聲音聽起來很悶。
「⋯⋯您應該是親自泡的吧？」鳳蝶不解。
「是啊，我還用茶泡的⋯⋯」溫皇的聲音瞬間小了下去，「還加了一點香料⋯⋯」
鳳蝶的表情從擔心轉變成疑惑，直到她拿起小赤羽的茶碗沾了一點試味，她視線帶著鄙夷的意味往溫皇投去。
「⋯⋯根本您自找的。」
——那是一碗加了胡椒的牛奶，變成了溫皇偶爾失手的黑暗料理。
【待續】
後記：
終於用上春雨了，ＹＡ（ㄎㄅ）
這個時間點大家會原諒我的對吧！
梅莫黎恩
2020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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