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17日 星期三

【金光/溫赤】小小的寂寞的城(一)


赤羽睜眼所及之處,皆是無盡蔓延的深綠樹林。

遵照前村人的指引爬過兩座山頭,仍然沒有看見他預定要去的小城。

太陽高掛,汗如雨下,他拉袖抹抹脖子和額頭,拉緊手上的韁繩迫使胯下的馬停下,選擇樹蔭範圍大的區塊,把馬繩綁在樹幹上,自己揀個位子席地而坐,喝水休息。

微風輕撫而來,他如火焰般垂落在前額的紅髮被風吹起,帶走一些悶熱。他自懷中拿出路觀圖,斑駁泛黃的紙張上面佈滿了各種暈染和前人留下的墨跡。

觀照其圖,往西沿珠河而上,翻過幾個山頭便會看見啞口,風勢強大芒草遍佈,那裡有座字碑,上面刻著「此待有緣人」,經過那座碑再前行三百里,便能看見紅瓦攀在山頭上的城,即是無雙城。




無雙城,此城位處隱僻,人口不過數百,整個城鎮順山而建,崎嶇蜿蜒,裡頭皆以石板路與階梯為通道,房子大都紅瓦灰磚雕柱,低調而奢華。

然而此城特別之處在於,只要入夜便會飄起小雨,不大也不小,不打傘衣會濕,打傘又嫌太多餘,因此之故,無雙城最出名的手工品就是油紙傘,不論傘面花樣、傘柄雕花,抑或是油傘輕重,只要敢要求,這裡的工匠沒有人會說做不出。

他一手稱著下巴凝視著路觀圖而有些放空,眼前倏地一花,身子一歪,在快要撞上泥地的瞬間連忙撐住身子。

心道,大概是太累了。

此行遠渡重洋,跋山涉水到無雙城,並非單純遊山玩水買紙傘,而是尋人。

一位他掛念許久的人。

只是數不清過了多少個山頭,問了多少人,他仍然沒有看見長滿芒草狂風強襲的啞口,以及寫著此待有緣人的字碑。

然而通往無雙城的路也僅此一條,再無其二。

他沒忍住碎念,這座城和他想見的人一樣,神祕孤僻又難搞。

自覺休息的差不多,便起身收拾,準備上路。

此時不遠處走來一人,一襲藍衣面目難辨,打著一把紅油傘悠晃前行。

赤羽神色微暗,牽著馬匹走上前,一付旅人找路的困擾模樣上前攀談:「先生可知無雙城是哪個方向嗎?」

藍衣人順勢停下腳步,語調慢悠悠地道:「往在下身後的方向便是。」

聲音低穩又順耳。

「這樣啊,距離還有多遠?」

「在下正好是從無雙城出來,其實距離不算遠了,再往前便能經過啞口。」

不算遠,前個村民也說不遠,赤羽對於這個不遠定義產生懷疑。

赤羽拱手作揖,「先謝過先生,有道是萍水相逢,敢問先生此趟是出遠門?」

「在下只是出來散步,順便採個草藥罷了。」

好個採草藥,打著傘出門採草藥?雖然他背後的確揹著竹簍。

「這大熱天的,先生打傘採藥是否多此一舉呢?」

此話一出,赤羽捕捉道傘下有一閃而是的詭異笑容,忽覺不妙,說時遲那時快,四周隨即刮起大風,空氣中潮溼的氣味益發明顯,那人的墨髮與衣袍也被吹得狂亂飛舞,而他手上的傘竟分毫不動。

「這裡的天氣不定,先生應該是初次來訪,不清楚是自然的。方才晴空萬里,轉瞬就能傾盆大雨。」

話才剛說完,豆大的雨滴「啪!」地砸到赤羽臉上,大雨落地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正當赤羽拉起案紅色兜帽轉身準備躲雨時,藍衣人不聲不響的湊上前,大傘微傾,遮擋赤羽半邊雨勢。

「若不介意,便與我共撐一傘吧?」

赤羽這才真正看清那張面容白淨清秀,不是張招人的臉孔,眼眉間有抹淡淡的藍色。

他盯著這張臉,感到陌生熟悉,隨即應聲:「我才要問先生是否介意與我共撐。不知先生要回無雙城?若是,一道走可好?」

藍衣人笑了笑,爽快答道:「天色這般,打道回府實際些,正好我帶著你走吧。」

於是兩人共撐一傘,牽著一批馬,往無雙城的方向而去。

「在下赤羽,不知先生如何稱呼?」雨勢不減,而紅油傘的傘面意外寬大,竟能好好的擋住兩人的範圍。

「溫逸君,先生的名字好特別,是哪裡人啊?」

「在下東瀛人,先生是無雙城居民嗎?」

說來奇怪,赤羽同溫逸君走沒多久便到狂風強襲的啞口,看到了有緣人字碑,彷彿之前遠路迢迢無盡期是個幻覺。

「是,自小在無雙城長大。家裡是開藥舖的,父親是郎中。因為見識多廣,再加上口才不錯,偶爾不務正業的去還珠樓說書。喔,還珠樓是無雙城最出名的酒樓,菜餚和服務也是無雙城中的第一。」

「先生口中的還珠樓,樓主可是任飄渺?」一聽到還珠樓,赤羽不動聲色地打探。

他們走過啞口後,風雨仍舊,下身幾乎濕透,紅油傘仍然穩健地被溫逸君拿在手上。

「這說來話長,前些日子還是任飄渺作主的。」

溫逸君稍稍皺眉,雙眼瞇成一條線:「有位不具名的人士,據說出了一筆高價買下還珠樓,而任飄渺竟然也不議價,直接賣了。」

「喔?」赤羽對於能清楚聽見溫逸君的聲音而起疑,即便是傘外雨勢如此之大。

「然而新任樓主至目前為止沒露過面,還珠樓內部經營照舊不變,彷彿沒換過樓主一般。」溫逸君搖搖頭後,又道:「其實也沒有大張旗鼓宣傳,還珠樓僅僅只是在門外貼了張公告,說還珠樓易主,是也在城內傳了一陣子的八卦。」

「那麼,原樓主任飄渺呢?」

「哎,這我就不清楚了。聽聞還是住在還珠樓內,也有人說他出城遊山玩水,總之,除了還珠樓的人,再沒人見過他了。」

赤羽輕輕頷首,一臉默然。

「是說先生來無雙城要做什麼?買傘嗎?」溫逸君打趣道。

「不,是拜訪人。」赤羽稍作停頓,「他並非無雙城原居民,不過近期他捎信予我,說他已經在無雙城定居。」

「喔?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能幫忙。」

赤羽不動聲色繼續道:「這人深居簡出,脾氣古怪,化名無數,我也不便透露名字,說不定溫逸君你也沒聽過。」

「那可不一定啊……」

溫逸君語末急轉直下,赤羽鬆開馬繩一掌劈過,溫逸君側身一閃擋住赤羽突來的攻擊,紅傘順勢掉落,大雨直接落在他們身上,傾刻濕透。

溫逸君左手反扣住赤羽的手腕,右手過來又被赤羽反制,腳下也一攻一擋,身上沉重的衣物隨勢甩起構不成阻礙,腳下濺起泥濘水花,兩人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赤羽雖氣勢過人,卻不顯敵意,彷彿只是試探切磋,溫逸君正琢磨如何走下一步,赤羽一掌翻覆掙脫桎梏,抽出藏於腰間的鳳凰刀,頓時凜然劍氣一出,帶著火光劈開雨幕朝著溫逸君的方向而去,只見溫逸君提起一氣收勢,正面迎向來勢洶湧的火刃。

說時遲那時快,雨中仍焰火翻騰的刀刃尖端,停在距離溫逸君眼珠不到一吋間,前額垂落的幾縷髮絲因為刀刃高溫而燒焦捲曲,火辣程度足以與持刀者匹配。

刀刃散發出來的熱度不假,溫逸君卻是一臉淡然。

「赤羽先生,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動腳呢?」

「我不動,也輪不到你先。本師還想問你此番接近的目的。」

溫逸君面對距離剩不到一吋且彰顯自己狂妄勢力的火刃,他嘴巴蠕動不知囈語什麼,赤羽沒聽清,但也沒打算直接移開他的鳳凰刀。

「先生這麼執著知道我的目的嗎?」

「本師只想知道,是誰派你來替我打傘。」

溫逸君眼睛些微撐大,表示驚訝,遲疑了一會才道:「……唉,先生真是聰明人,不愧是樓主的貴客。在此之前,可否把刀從我臉上移開?」

「說完,我再移開也不遲。」鳳凰刀分毫未動,溫逸君見赤羽完全沒有協商餘地的模樣,也不多做無謂的堅持。

「我奉還珠樓樓主之命,前來幫赤羽先生帶路。」

「是現任樓主,還是任飄渺?」鳳凰刀上有著神似火焰燃燒的刃鋒,溫逸君稍微撇一眼,也只是淡然。

「還珠樓所有的上下部屬,只認令牌不認人。」

「是嗎……」赤羽緩緩把刀收回腰間,而大雨仍然滂沱。

溫逸君回頭撿起滾落到一邊許久的紅傘,重新撐起,雖然全身溼透,總比行走在雨幕之間視線不清來得好多了。

「先生還有疑問嗎?」溫逸君仍是一臉淡然,倒是多了點笑容。

赤羽一邊牽起馬繩,沉默一會才道:「沒,先生帶路吧。」

兩人重新踏上路程,天色逐漸暗下,朦朧之間,兩人也即將抵達無雙城。



【未完待續】



後記:


新坑,祝我順利可以在金翁出(被扔進小黑屋)

這篇會開車,我保證,雖然是不實用的車(疑)

看在我把某人很久以前還沒有被正名的雜魚假名(還幫他換個字)挖出來用的份上,來猜猜看這篇到底要做什麼吧(你知道你線索根本一點都不夠嗎?!)


如果不太理解我在說什麼的,可以估狗一下(何)



我們下回見!



梅莫黎恩 記於抓字數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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