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23日 星期四

【D.G驅魔╱拉亞】回聲


※shaman生日賀文

你不記得他是什麼樣子,你只記得,如人一般的外型輪廓、尖挺的鼻子、開闔不停的嘴巴、未成年的聲音,唯獨缺漏了他的雙眼,你想也想不起。

還有那一句、就算是全世界的聲音全都消失了還是會一直在你耳邊縈繞不去──⋯⋯──『你愛不愛我?



簡單的主詞受詞,還有動詞,以及疑問格式獨有的語尾上揚音,文字上看起來一點也不華麗,聽起來也肉麻的可以,一如魔咒一樣纏住了你。

原因來自於──身為書人應有的絕情絕義。

堅決自己的道路。

這是你從他身上看見的客觀特質。雖然偶爾會感情用事,但絕大多數都是秉持著那份對過世已久的親人贖罪的心態所為。

過去的的牽絆,都會是人的致命傷。你曾這麼開玩笑的對他說。

玩世不恭,太過深入只會害了自己。你遵循著書人的規矩,裝傻與他大玩戀愛遊戲。對你來說是遊戲,對他來說是精神靈魂的棲息之地。

矇起了良心的雙眼,你什麼也看不見,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遊戲。

生在大時代、充滿戰爭與流亡的空間,十五歲能有什麼心靈安慰?自從遇見了你,他每天的日記寫滿了對你所有的企盼、情竇初開的開心、撇除了你是書人的現實、注滿了所有對未來最美的希望。

那本古色日記是他的寶,而你是他的愛。

但一切都是空口無憑的謊言。對你,對他。

×××

埋首於書本,你發現悄悄來訪的他──躲在大書櫃後面裝作是找資料一般偷看著你。

像小孩子一般的害羞,你決定在時間上未到規定的時刻先鬧他個一回,便出聲喚了他的名,然後計畫偷偷躲到他身後來個突襲擁抱。

雖然計畫不善周全,但是對他來說卻是無比有用。

被你驚嚇的只能乖乖賴在你懷中,因為圖書室不能大聲嚷嚷的關係,他只能咬牙切齒的啐了幾句厭惡你的話。

「再不住嘴,我就親自封了你的嘴。」

本來是一句玩笑話,你卻付諸實行。親力親為,綿密的封住他闔不上的口,貪婪的享受最原始的生理需求。

推倒了書櫃,仗著絕對不會有人來的心態,在散落一地的書本中,赤裸裸地交媾了起來。退去了上衣後的景象,雖然是傷痕斑駁,卻擋不住已被慾念衝昏頭的雙眼。

拔尖的叫聲,他不斷的呼喊著你的名字,如要烙在心臟般的用力、深刻,這輩子除了他摯愛的親人,就屬你絕對不能遺忘。

晃動的軀體,他幾乎要溶化在你看似熱情卻冷靜無比的綠眼中。衝撞在體內的渴求,忍不住要向你討饒著給他最舒暢的解放。

在你身下,神之子變成了最妖嬈的玩具。

你認真的玩弄著,直到儀式的最後。

在他即將昏迷的前一刻,他開口問了一個問題:『你⋯愛我嗎?』

但是你沒有回答,他也沒有聽見。

×××

在床上,他仰望著你,如神祇般虔誠。

「我是你的第幾個?」顯然他覺得你的技巧之好必定嘗試過無數次的情事。

「⋯⋯猜猜看。」這種事,對書人的你來說看多就會記住的事情是連實習都免去了。

歪著頭思考了一下──你不否認你喜歡這樣的角度,「⋯⋯不知道⋯⋯」他答道。

「⋯⋯你是懶的想還是真的有想?」

十五歲的笑靨像花開一般綻放在你眼前,「⋯⋯因為我從來都不懂你在想什麼,只能等你告訴我。」

很好的回答,它讓你凝聚了所有冷漠在眼底。

「你是第一個,讓我這麼想吃掉的人。」讓你回想你自己的身分,冰冷的視線碰觸到炙熱的體溫,冒不出水氣也融化不了任何東西。

體內的慾望還在馳乘,理智尚存在,慾望尚未消退。

每一個衝撞所留下的呼喊,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吸引力,你只是盡責的用身體紀錄著他每分每秒的反應,以及情緒。

在準備最後迎接高潮來臨時,那句話又回盪了起來:『你愛我嗎?』

你無法回答,你不知道答案。

×××

他最近很常問一句話。『你愛不愛我?』

但是你卻一眼也沒有正視他詢問的眼神,對觀察所有事物細微的你來說,這是無法容忍的事情,你還是逃避著他的視線。

你看見的只有他的鼻他的嘴以及他的輪廓,不敢看他的眼。

你想像著他是期待的眼神、是絕望的眼神。

但你從來沒有真正的看見他是用什麼樣的視線在看著你。

只要你們兩人獨處,他必定會來上這麼一句:『你愛不愛我?』

感覺上像是在尋求什麼慰藉,或是安定的感覺。但是他不是女人,你更不用說。成天把愛掛在嘴邊──開玩笑不算,像個沒有愛似乎就活不下去的小孩子,驅魔師不需要這種軟弱的人,身為書人更是不夠資格。

他問了好幾遍,你裝傻了好幾回。他雖然沒有強迫你回答,卻是使用疲勞轟炸的技倆引誘你上當。冷靜是你的本錢,對他來說是個吃虧的大問題。

「你愛不愛我?」你依舊是看著他開闔的嘴巴,不正視他的眼睛。

終於,你受不了了。

「你煩不煩?你讓我很討厭你。」

轉過頭去,你明白你傷害了他,但是你卻不願意看見他哭泣的模樣。如果要說窩囊,你絕對有份。

沒有聲音,是離開了嗎?你轉過身子,沒看見半個人,連地上也沒有你預期看見的淚漬。

好像剛剛的人,是不存在的幻影,他消失了。

×××

過了一個月──這之間你和他沒有任何一次會面,你得知了一個不幸的消息,他殉職了。

沒有屍體、沒有任何遺言,現場只徒留大量的血跡──足以致死的量,衝到他房間把他當作寶一般的日記翻出來,也沒有看見任何尋死的蛛絲馬跡。

他就這樣像蒸發了消失在這世界上。什麼都沒有留給你--不,他留給了你一句:『你愛不愛我?』

你卻想不起他那時候是怎樣的表情──因為你從來沒有正視,最多只有眼角餘光撇過。

但是那語調、音律,深刻的像是用刀子在腦袋裡狠狠刻下般的沉重。

餘音繞樑、迴廊三日。

你搬去了他的房間,睡著他躺過的床、使用著他用過的東西、聞著房間留下來屬於他的味道,你努力記取他留下來的回憶──留給你的,但你還是記不起他的雙眼。

葬禮的時候看著空無一人的棺材,你一點都不想哭,你放肆的大笑。

所有人認為你瘋了,還拍拍肩的對你說不要太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根草、他走的雖然痛苦但是你要為他好好活著等。

都是鬼話連篇,現在的情況只有你最清楚。

灰飛湮滅的他,靈魂也被粉碎了吧。

所有人都走了,你跪在墓碑前,撫摸著上面的字。非常美麗的碑文、歌誦為神而死的勇者、莊嚴神聖的儀式,只為了一位死者──聽不見也看不見也無法說話,如果草率帶過他也不會發現吧。

他死了是事實,對他的紀錄到此為止。

只有那一句話,還在你心底回響。

×××

過了一年,那房間沒有了他的氣味。

你開始找人來替代那個氣味的回憶,不外乎是散發荷爾蒙的女人香。

每天一位,氣味不同,但是跟房間卻無法配合,你覺得就是有哪裡不對。女伴一個接一個,甚至連男性也來陪睡。

但是都沒有一個人能搭配那間房的感覺。

一個接著一個。

你忘記了他。

某個聖誕夜,你與金髮女郎同房。

打打鬧鬧在床上滾過半個夜晚,是個身體滿足的時刻。

不知道開玩笑還是認真,金髮女郎嬌滴滴的在你耳邊問:「你愛不愛我?」

好像什麼東西被挖開,你眼前浮現夢幻般的影像重疊在你身旁的女郎身上──白髮、黑色教服、尖挺的鼻子、開闔的嘴巴⋯⋯他是誰?

『你愛不愛我?』

問題很熟悉,但是你沒有回答過,你很明白。

「你怎麼了?我開玩笑的,不要當真。」一夜情就是這麼乾脆,一晚就是一晚。

你沉默著,說過那句話的人是誰?

你是書人,不容許有遺忘。

「拉比?」

聽到你之前的名字,你將那女人趕了出去。

『拉比⋯』

只有那個人才可以如此呼喚讓你發自內心感動。你以為你早就沒有眼淚了,卻感覺臉頰濕濕的。

那個人,在你記憶中,只找到輪廓──沒有雙眸。

還有那一句從來不曾解答過的疑問句:『你愛不愛我?』

×××

你疑似精神病發,腦子都是那個人的一句話。

你聽不見別人說的話,你只聽得見他的聲音,你聽得見他叫的拉比,聽得見他曾經說過的話,最常聽見的還是那一句:『你愛不愛我?』

你發了狂似的找尋你所有紀錄,有關於黑教團的紀錄。

你翻遍了藝術字體紀錄的史實,你知道了那個人的名字、所有的喜好、習慣、討厭什麼、甚至連床第間的反應都寫的太過清楚到連你自己都覺得為什麼這麼恐怖卻還是看的非常高興,但是你還是沒有記起最重要的部分──他的模樣。

未成年的聲音不斷響起。

他的模樣還是沒有浮現。

腦袋裡不停旋轉著那一句話,有節奏的像跑馬燈一樣。你幾乎快要崩潰。

那個你沒有回答過的問題⋯⋯是不是給了答案就能夠解脫這惱人的回聲?

也沒有什麼辦法了──你拿出紙筆開始寫下三個字。

沒日沒夜,廢寢忘食,填滿那三個字的紙張飛滿了整個房間,以平均十分鐘一張的速度出產,你已經寫了三天。

但是腦袋裡的回聲,還是一直揮散不去。

你努力寫、用心寫,像是要用自己的靈魂附在所有寫過的字上。每個筆跡充滿了靈性、以及呼之欲出的愛意。

直到精疲力盡。

×××

世界末日來臨,黑教團已毀,諾亞四竄尋找剩餘的驅魔師。

你也無法倖免,就算你是持有書人身分。

你還坐在桌前寫的那三個字,破門而入的諾亞看見堆滿整室的紙張、眼睛掃過內容大聲恥笑:「我愛你?這真是書人有史以來最沒有用的繼承人!」

沒用,你承認,但你對他依舊視而不見,你繼續寫著那三個字。

「你到天堂再慢慢寫吧。」

過去的的牽絆,都會是人的致命傷。

穿心的那一煞那,眼前一片白光,前面有個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從輪廓、衣服、嘴巴、鼻子──還有那雙被自己遺忘很久的眼睛。

你想起來他是誰,他曾是你喜歡的人──被你當作玩具的人。

他開闔著嘴:『你愛不愛我?』

他的眼神,原來是體諒的。情緒崩潰隨來的是眼淚,你沒有好好回答過他的問題,你知道你傷害了他,卻從來沒有真正的面對。

你一直以為說愛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人生短短幾年,承認自己喜歡又有什麼不對?

你有必須完成的使命,他一生只有一個你。

生命終結,方知後悔。

你碰觸了他的身影,低喃:「我愛你,亞連。」

靈魂一同粉碎。

剩下回聲遊蕩───────。

It’s a happy Ending, right?




【完】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 2025 神自夜中來
Maira G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