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5日 星期日

【金光╱溫赤】雪絨花 - 五週年紀念


溫赤五週年賀文
※溫赤五周年紀念
※雪絨花又名為薄雪火絨草,還有許多別名。
※花語:永生難忘
※半架空設定,神蠱溫皇為蛇妖,赤羽信之介為人。


牠一襲藍,招搖地搖著羽扇,走過小徑,來到人煙罕至之地,採集最近所缺的草藥。
牠不經意地看見在一角生根開花的雪絨花,想起了某個傳說。
牠思考一會,決定,連根帶走這個有這浪漫詛咒傳聞的小雪花。
傳言不一定為真,也許,牠還是寂寞這一生。


***

某年,東瀛西劍流之亂,朝廷初期輕敵,不出三個月,節節敗退。
戰事流連,烽火連天,大片江山被西劍流侵占,朝廷諸多考量後決定投降談和,簽訂條約,成為有名無實的朝廷,無奈開放過海而來的外地人進駐。
牠在神蠱峰避世,耳聞外頭的世事變化卻也沒什麼反應。人類的世界,只要沒有牽涉到自己,牠其實連碰都懶得碰,雖然很無聊,但也提不起勁。
直到某一天,駭人聽聞的西劍流軍師,提著傳聞中的鳳凰刀一腳踏入牠的神蠱峰,牠原本閉闔起來的世界再不平靜。
尤其是牠正剛睡醒,還是身為蛇的姿態盤著身,那紅豔如火的人就已經踩在牠的窩邊,舉起亮晃晃的鳳凰刀,垂頭指著牠。
牠不知為何這人會來,牠也不懂他怎能如此無畏的站在牠的面前。
還是牠一直都錯覺,原來牠自己並不是那麼嚇人?怪哉怪哉。
在對方一句赤鴻飛羽,牠一頭閃過,對方招式打到了牠的洞穴,落石齊下,在一陣塵土飛揚的瞬間,牠化身為人,搖著羽扇自黃塵後走出。
「素昧平生,敢問貴客何以來此地,連聲招呼都不打,直闖吾寢,也別怪吾不客氣了。」
細長雙眼,看不清意圖,原本精怪般的威脅,此刻消失無蹤,多得是難以捉摸的神祕氛圍。
「哼、何以素昧平生,吾聽聞,你吃了吾方忍者四名,今天,吾是來討回那四人的屍骨!」牠見那把刀上漾著微紅的火光,乘著火焰般的氣息,對方看起來就像燄一般熊烈。

四名忍者⋯⋯喔⋯⋯

「若要說屍骨,可能吾也記不清在哪了,我只知道,那四名忍者不請自來,還吃了吾的羊⋯⋯」
牠翻轉羽扇,瞇起了看不見眼珠的雙眸,裝得一臉無辜。
「你說,吾該拿他們怎麼辦才好⋯⋯」
「所以,吾才前來收屍。」那把刀依舊直指著牠,沒有放下的意圖。
「那吾也只能說,不在吾這,他們,哈、大概還在迷路吧。」牠搖著扇,微微鞠躬,完全沒有給人繼續周旋的餘地,頗有請人離開之意。
對方見狀,也只是放下刀,對著身後人說了些牠聽不懂的語言,就像那天,那四個人吃了牠的羊還沾沾自喜的對話一模一樣。
「你不想問,吾怎麼知道你的?」那人有雙翠綠的眼睛,神秘又自信。
「誠心跨出一大步,迷茫之中亦有路,遇見毒邪無它法,真情真意終流露。」牠持著羽扇遮起口鼻,念出了寫在入山口石壁上的詩詞。
「哼、好個誠心跨出一大步,你這條蛇,口舌之利倒是比人還精。」對方終於肯把那把刀收進鞘中,肅殺之氣也區漸於緩。
「耶、謬讚了。不知貴客如何稱呼?」
「西劍流軍師,赤羽。」
就是在戰場上如火的男人,西劍流的軍師,赤羽信之介。
「在下神蠱溫皇,如你所見,吾只是條會說話的蛇。」
「如果你只是條會說話的蛇,那麼,今天吾就不會尋你找人,方才你透漏他們還在迷路,吾推測你不愛食人,這座山頭的形勢也不足已複雜到會讓人迷路,可吾從進來到這邊花了兩個時辰。」
赤羽從袖口滑出扇子,單純持於右手。
「神蠱峰人煙罕至,但進去過出來的人,都對這座山的形容無一相同。怎麼會呢?明明是同一個地方,也就這麼大。」
「赤羽大人,民間流傳,可不一定為真啊。」要不是牠現在快進入冬眠,牠幾乎要被這突然踩入自己寧靜小窩的人類挑釁,牠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民間流傳,乃以事實為基底,才會演變出許多版本,但源頭,都是這座神蠱峰。」
「所以,你要那四個人進來,不管做什麼,搗亂山林,奪取草藥,甚至是獵捕動物。然後,他們留下訊息,告訴你,是什麼東西在這裡。」那野獸般的雙眼撐大,繞了這麼一大圈,哈,但不得不承認,這人類對了牠的胃口。
「哼哼哼哼、你可知,你這精怪的威脅性,足以覆滅一個勢力嗎?」
「吾啊,對你們,不感興趣。」
「但,吾有。」只見赤羽念念有詞,神蠱溫皇的四周泛起法陣,一瞬間,法陣往內縮,緊緊箍住了神蠱溫皇。
可神蠱溫皇完全沒有掙扎,更正確來說,牠根本不想掙扎。
「神蠱溫皇,你這是在看輕吾嗎!」赤羽不敢妄動,但也對這隻蛇妖的無動於衷感到火大。
「赤羽大人,你知現在是什麼時節嗎?」原本已經不夠大的雙眼,現在已經更是看不見眼珠。
「⋯⋯你!」
「吾不是看輕你,吾只是難以違背天性⋯⋯」
「神蠱溫皇!」
牠甚至還沒聽完赤羽的怒吼,整個人頹然往後,一陣青煙,一條約有男人手腕粗長的藍蛇癱在赤羽的眼前,上面還纏著自己施予的咒術,顯示著剛剛的被施咒者還在這。
赤羽信之介,堂堂西劍流軍師,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面對此等無賴妖魔倒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但,既然牠無意與他正面衝突,就罷了。
只見赤羽伸出手,將眼前的藍蛇,扛在身上,準備帶回西劍流。
赤羽想,等著神蠱溫皇醒來,不知牠會作何感想。

***

牠原本以為,進入冬眠後,赤羽就會不再理會牠。當春天再臨,牠一眼睜開,看不見熟悉的穴窩,嗅入鼻間的氣味不再是潮濕清新的泥土味,而是古樸沉穩的木材建築氣味。
牠才遲鈍地發現,原來這一切並沒有結束,牠在墜入深眠前的一場鬧劇,只是一個延遲的開場罷了。可牠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牠打了個哈欠,悠悠慢慢地再次化為人形,從袖中撈出羽扇。
牠,等著這座宅邸的主人,帶著給牠的解釋,再來決定要不要留在人世。
牠等了三天兩夜,才等到這座宅邸的主人,風塵僕僕地踏進房,一身在外頭沾染的血氣,惹地才醒來三天的神蠱溫皇有點招架不住,牠也真的有點餓。
「多久了?」赤羽褪去身上沾血的衣物與盔甲給下人,雖有疲態,但眼神依舊凌厲,面對著神蠱溫皇,持扇席地跪坐。
「嗯⋯⋯三天前醒來。赤羽大人真是讓吾好生等待。」如獸般地眼睛因血味而有些蠢動,神蠱溫皇還是維持溫儒雅士的姿態。
「哼、都晚春了才醒,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懶蛇。」
「耶、要不是赤羽大人前來拜訪,吾也不會晚睡啊。」不論多早睡或多晚睡,過了晚春才醒本來就是牠的作息。
「這是怪吾沒有好讓你冬眠?那真是失敬,吾可以補償你。」用武力讓你再度安眠。
「赤羽大人可免,時間到就是時間到。」
「打擾了蛇精睡眠,吾擔當不起,還是讓吾幫你入眠吧。」語畢,準備要人帶來鳳凰刀。
「赤羽大人可知,要怎麼幫助吾入眠?」
「你不就是難眠?睡前做點運動,可以消耗過多精力,也能好眠啊,哼哼哼哼。」
「沒啊,赤羽大人,要讓吾再度入眠可是不簡單,必要循序漸進;陪吾談天說地,或者彈琴歌唱,必要時,還得溫暖吾,雖是晚春還是有點涼意,讓吾不至於失溫啊⋯⋯」一邊說得煞有其事,邊用羽扇遮住自己半邊的臉,讓人看不出情緒。
「⋯⋯神蠱溫皇,別把人看太輕!」
「哈、赤羽大人,吾只不過是在等你的話啊。」牠放下羽扇,睜眼與赤羽對視,野獸般尖細的金色雙眼,映著對方的容貌。

──早該一刀兩斷,或者再不相見,把我留下,是為了什麼?

「⋯⋯助吾。」赤羽閉眼沉默一段時間後,才再度開口。
「憑什麼。」
「憑吾,西劍流軍師。」再度睜眼,那雙綠眼寫滿了堅決與霸氣。
「憑你西劍流軍師,那吾能得到什麼?」
「吾。」
神蠱溫皇頓了一下,隨即大笑出聲。
「這有什麼值得笑的地方嗎?」赤羽見牠笑得狂放,表現得相當不以為意,但內心已確認,這樁交易大概八九不離十敲定了。
「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談條件談得這麼爽快又自我。赤羽大人,你會相信,吾會相信你的說詞、並且與你達成協議嗎?」
「你並沒有推卻的理由。」
「吾,也沒有要的理由啊。」
「你沒有在醒來時離開,這就是證據。」赤羽拉開他手上那把紅色的摺扇,胸有成竹地說。
「吾可以等你回來再離開啊。」神蠱溫皇瞇起眼,牠覺得有意思了。
「你若沒再醒來第一時間離開,那麼,留下來的機率就大了;留下來,不過是想從吾這裡知道,吾要你的原因。現在你知道了,還在這裡與吾打啞謎,你留下來的機率,只會多,不會少。」
刷的一聲收起摺扇,赤羽那股身為王者的氣息,神蠱溫皇嗅到了。
讓牠心動、心癢,遊玩世間的心情,再度被挑起,只有牠自己知道,沒有知心的寂寞只能讓牠選擇躲在某處,窺探這個世界。
但牠猶豫的,並不是入不入世,而是,牠的赤羽大人,是個人類。
「如何?」赤羽十足的把握,讓神蠱溫皇不得不在心裡讚嘆。

──確實,沒有推卻的理由,也有了,要的理由。

「好。」

***

他們最終沒有交換實質契約,但,他們對彼此履行了承諾。
神蠱溫皇助西劍流一統疆土、開拓版圖;赤羽讓神蠱溫皇藉著西劍流的名號為所欲為,玩弄世間。
他們,也為彼此陷落。
從敵對到合作,從成為知己到轉變成一生中不能缺少的夥伴──值得寄託情感的唯一。
在神蠱溫皇終於明白那種不願意失去的情感是人類口中的愛情的時候,牠對著沉醉於夢鄉裡的赤羽苦笑。
牠說不出愛,牠想,赤羽亦然;牠珍惜赤羽的時光,倒數著命定的那一天。
赤羽曾問他,相不相信輪迴轉世。
神蠱溫皇只覺得,每一個生命來到這世界,都有其獨特的意義,輪迴轉世,到底還不是那個上輩子的那個人。
因為牠不敢去期待,輪迴轉世的赤羽信之介,是牠深愛、深深影響著牠的赤羽信之介。
直到牠送走了赤羽最後一程,牠把赤羽葬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牠原本的家。
牠每天都來陪著那座墳,然後牠發現墳旁長滿了雪絨草。
牠了然於笑。

──傳說,在山中看見雪絨花,會指引人找到屬於自己的命定之人,若將雪絨花連根拔起,採花人將會永遠陷入萬丈深淵。

牠永恆的生命變成了詛咒。
赤羽的出現,在牠注定寂寞的一生中開出了一朵曇花,牠緊緊抓著餘韻,牠只求在看不見盡頭的餘生中,不會遺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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