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菲莉亞生日賀文
嫩白色的鳶尾花，佔領了視野所及之範圍。在一片白茫茫的花海中，站著一位非常高瘦的男子，一身夜黑的神學士裝束，領子鑲有紫色邊圍，頸上掛著一串水晶製鏈扣著十七公分的銀製十字架，垂放於白色腰帶以上八公分處。黑色從脊線中央的腰部開叉，露出鮮白色的長褲以及光滑皮面的黒鞋，叉邊繡著寬有零點三公分的黃色線條。
男子左手持長柄鋁製花灑，右手牽著紅色塑膠軟製水管，在白色花海中來回走動為花兒澆水，看起來鮮明的像梵谷畫筆下的名畫。
今天，天氣晴朗，找不到任何一片白色或灰色雲朵，澄淨的蒼穹。連空氣都清新的很舒服，柔柔的微風吹過，鳶尾花搖曳地很美麗輕盈，這是平和的星期天。
－告解．The First Day－
一個深褐色簡樸的大櫃子，長約四公尺、寬約一公尺、高約兩公尺。有兩個出入口，分別用黑色絨布作門簾。這個大櫃子只能容納兩個人的空間，中間還隔了一層夾板。
甫進櫃裡，有一張連在櫃壁的厚實木板，可供人坐下。對邊則是嵌著小洞的的木板間隔，洞的大小大概是叉子的一個尖端可穿透過去，看不見另外一邊的完全景貌。間隔的中間部分有突出的邊緣，足夠一個大人放雙手的寬度。
每一天，都會有人來拜訪這間小櫃子，時多時少。目的都是，向神父懺悔自己犯的錯與罪。
────這是告解室。洗盡一切罪惡、脫胎換骨的地方。
×××
「神啊，我有罪。」聽起來虔誠卻空洞不實地寂寞的男人低沉聲音，從夾板的另一頭傳了過來。從小洞看過去，隱約看見一位金髮的男人。
不知怎地，神父感到有一股陰森的氣息，似從對方傳來的不祥，惡狠很地穿過神父的全身上下，神父不自主的從腳底寒上頭頂。
強制自己忽略不適的感覺，裝作若無其事地用著慈愛溫柔的嗓音說道：「孩子，你犯了什麼罪？」額上滲不出任何一滴汗，可今天是悶熱耀眼的天氣。神父感覺不到一絲炙熱的空氣，只有寒氣飄散四周。整個詭異的毛骨悚然。
「我殺了人。」平靜無波的回答，完全沒有一絲加害者該有的擔憂顫抖或是病態般的優越興奮感，如水止靜，毫無起伏。他就像是在陳述一件很家常的事情一般──輕鬆無畏。
好冷！為什麼這人坐在他面前卻傳來一陣一陣寒冷？天氣明明是悶熱的。而且……他殺了人，為什麼還能如此鎮定的與自己對談？
乾咳了一聲。「你殺了誰？」
「路人。」如同機器人制式的音調。神父幾乎要懷疑同他說話的是機器人而不是活生生的人類。
「為什麼殺了他？」挪了挪僵硬的雙腳，好鎮定自己的心神來應付這個奇怪的男人。
停頓了一分鐘，對方才緩緩開口。「我駕馬車的時候不專心，就把他撞死了。」
「為什麼不專心？」
「因為我在看人。」很明顯的，音調裡有著莫名燙人的熱情。
「看誰？」
「天使。」熱情像是被潑了油一般熊熊旺了起來。火色的溫暖，一掃之前寒氣逼人的氛圍。
一個小小的告解室，於短短三分鐘內成了三溫暖。一個設備差勁的三溫暖。
「那麼，天使長的如何？」不再有不舒適的感覺，神父小小聲地舒了一口。看樣子，這位告解人是因為戀愛而錯殺一人了。
「……短而有型的黑色頭髮，臉上掛著半框式的眼鏡，細長的丹鳳眼，細長的眉，標準的東方人。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纖細的骨架，好似用力一抱就會碎在自己懷中了……」他說的如癡如醉，整個告解室充滿粉紅色蜜糖的綺麗。
差不多該讓他認清事實了。「也不能因為失神看他而傷害了別人啊。」只是無心的小羔羊犯錯了，還只是迷途的開始，還是有機會回頭的，雖然賠了一條人命。
「嗯，我知道錯了。」又變回原來那種平靜無波的聲音。
「孩子，真心知錯悔改，神會原諒一切罪惡的。阿門。」
「我會的。阿門。」
－The Second Day。告解－
今天，淡藍色的天空烏雲密佈，溼熱的空氣悶住了人的思考與感官。
一肚子水的罪惡感耐不住如此悶熱，紛紛通往鎮上唯一的教堂，迫不及待地想從口衝出，獲得寬恕的昇華。
此起彼落的『神啊，我有罪。』，神父已經沒心力去細數這是今天第幾次。只知道，今天向他傾倒而來的罪惡是平常份量的的四五倍，害他肩膀酸的不像話。也不能抱怨什麼，因為這是神職人員的工作，更何況，他還是負責傾聽的神職人員。
大半天過去，好不容易，這是今天最後一位。
「神啊，我有罪。」這是昨天來過的聲音，誠心卻又空洞。神父不會認錯，他是昨天那位金髮的男子。
「孩子，你犯了什麼罪？」摘下臉上的眼鏡，用自己掛在頸上的白色長圍巾擦拭一會才掛回臉上。
「我殺了人。」維持一貫的水平波動。
「為什麼要殺人？」怪怪？難不成他是外城來的殺人魔？如果是這下可要通知警察緝捕。
「我想見一個人。」又是那種莫名燙人的熱情。
「天使嗎？」
「嗯。」
「殺人是不正確的！而且，你怎麼知道你殺了人以後就可以見到天使？」冷汗直流。沒想到他遇見了偏執狂。神父還是極力維持自己溫和的聲音。
「……每一個人犯罪了，他們都會去找天使，然後誠實坦言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天使就會代替上帝原諒他們。因為這樣才可以見到我心愛的天使，所以我犯罪了。」
如此偏執的熱情，神父卻感覺不到任何有關愛情的溫度，反而是透心寒。這位告解人的偏執，已經拋棄了人倫道德規範。神父感到無力，他無法拉這孩子一把。可是……他的內心卻有那一點微弱的聲音說著──推他下去吧。
神職人員居然會有這種想法？真是有辱神威！對神的一種褻瀆啊！
──他侮辱了最神聖的信仰。
既然拉一把無用，不如讓他完全落進地獄也可以……
偏執，很像傳染病。從這位告解人身上，傳到了神父的身上。
「神父？」
告解人一聲呼喚，讓神父猛然驚醒。為什麼自己有如此不堪的想法？自己可是神父啊！沒道理違背神的旨意而褻瀆自己最敬愛的上帝。
「……沒事。但是，為了見天使一面而殺人，這是錯誤的。」努力把迷途羔羊導回正途，是神父的責任。
「但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見他一面。我想不到其他。」不在乎別人聽見他這番論述而異樣的抽氣，這位告解人已經完全為瘋狂所擄獲。
「想不到其他？你可以直接跟他說你想見他。我想，天使是不會拒絕任何人的要求的。」
半晌，無聲。只聽見，布料摩擦的聲音。告解人似乎是離開了。
正當神父要鬆了一口氣時，右手邊的黑色布簾後傳來了熟悉的嗓音。因為突如其來，讓神父幾乎是要從椅子上失態的跳起來。
「神父，你知道我的天使是誰嗎？」聽得出，聲音裡的興奮有大量的期待，活像是一個要賞的小孩。
「……不知道。」支支吾吾的回答，因為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好。
「你願意和我見面嗎？」有點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
這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祇是看到長相而已。「有何不可？」
黑色布簾被緩緩的拉開，布簾外出現的是一位金髮藍眼的男子，下巴有點鬍渣子，看上去是一付知識份子的模樣。這樣的人，還殺了兩個人，還真的是人不可貌像。
「我明天，還可以再來見你嗎？」
「隨時歡迎。」神父推了一下臉上的眼鏡，揚起三十度的溫暖微笑。
「謝謝你，阿門。」告解人雙眼瞇成一條線，嘴角向上彎成上弦月。
──卻有一股腐敗的臭味從那笑容中放肆地洩了出來，侵佔了整座教堂。
－告解．The Third Day－
今天，教堂的門關緊了。鎮上的人猜想，可能是今天神父不舒服所以才沒開門。所以，今天沒有閒雜人上前拜訪。
其實，如果真想知道裡面發生什麼事，只要小心的把耳朵覆在門板上，還是可以聽到一些奇妙的聲音，例如……不正常的喘息……
小小的告解室，一邊無人，另一邊卻擠了兩個人。一人上一人下，採面對面跨坐方式。黑布遮蓋了神聖又悖德的本能行為。黑色，是為了掩蓋一切醜惡來突顯神聖。
「神父……科穆伊神父……腿再張開一點，我要進去……」興奮不止。告解人正擁抱著他心愛的天使。
「嗄……嗯……不行……這是……有罪的……」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修長白皙的雙腿卻背離道德的張開，迎接眼前這位告解的男人。
妖艷般腐敗的存在。被撕裂的神學士裝束披掛在白纖的四肢上，使美麗清白剔透的身軀破繭而出。唯美且俏麗的臉蛋，在拔去半框式眼鏡的遮掩下更顯動人。素白的頸下形狀美好又性感的鎖骨，引誘人將之啃蝕活吞。一手即能圈住的細腰，更令告解人不願放手，進而放肆挑逗。
「這哪裡有罪了……這是無比神聖的事情。我要好好膜拜你的身體，不要拒絕我……。」過於放肆的行為令懷中人顫抖個不停，告解人滿意的笑著。
搖晃著頭，髮稍的尾端因為汗水而濕潤，貼在頰上，更顯煽情，身體更是拋棄羞恥的直往告解人身上磨蹭。科穆伊的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神律戒條全都被情慾撲殺殆盡。他只能仗著意志力小聲的喊：「不行……不……」還伴隨喘息，以致聽起來沒有半點說服力。
「喊我的名字，我叫瑞巴。喊我的名字就可以讓你快樂……我的天使。」瑞巴的臉上充滿著期待、興奮、嫉妒、愛戀，整個扭曲的神情。長著粗繭的手不停探索科穆伊最私人的地方，不時深入不時淺出，偶爾搔刮炙熱的內壁，還能聽見銷魂的驚喘。
忍不住快感在體內奔騰，科穆伊顫巍巍的用手指刮身後的櫃壁，以疼痛來轉醒耽溺於快感的身體。
瑞巴見狀，隨即箝制住科穆伊自殘的雙手，放到自己的嘴邊吮吻著。「我可以為了見你而殺害了兩個人。我也同樣可以因為你傷害你自己而去殺害別人。」貪婪的表情，那是知識份子外衣脫掉後的真實原貌。
「……不行！……殺人是不對的……啊！……」不自主的閉緊雙眼，忍受突如其來被刺穿的的感覺。瑞巴的慾望直接進入了科穆伊最脆弱的地方。
「會喜歡的……你一定會喜歡的……」開始用力的抽送自己的慾望，帶動快感直衝腦門。
「啊嗚……嗄……瑞巴……」第一次於快感中喊著男人的名字，剛剛被抓到瑞巴嘴邊的雙手被放置到瑞巴的背後，在他背後留下了被快感迷醉的痕跡。
「天使……我的路西法……我的王，你最喜歡這樣了，對不對？」語氣中盡是蒼蠅腐敗的嘆息，雙手奮力地在漂亮完美的身體上點燃一簇又一簇的慾火。
「啊……哈……」快樂的感覺，是大腦接收的訊號。快樂得要隨著眼中的水珍珠蹦出來。
此時，搖動著下半身的瑞巴呻吟了一聲。他的背後，長出透明卻有黑色交錯紋路的一對大翅膀。那是蒼蠅的翅膀，薄而透明。
「一起墮天吧，我的王。」一口咬上纖細地一捏就斷了的頸子。從傷口留下來的液體卻不是熟悉的艷麗鮮紅色，而是闇無止境的黑色。
科穆伊的眼角瞬間有了聳然的笑意，本是抓著瑞巴背部的雙手，登時向上高舉，下體維持著交合猥褻的姿勢，美麗的臉龐抬起向上，用著魔魅的嗓音輕喊：「神啊，我有罪。因為您不容許我的驕傲恣縱，所以，我要墮天！」
傲慢的路西法，捨棄了上帝無謂的冰冷疼愛
因為蒼蠅王──別西卜給他的愛，能讓他直接從靈魂深處感到媲美太陽的溫暖
科穆伊的背後，長出三對漆黑的巨大翅膀，包覆住他和瑞巴。蔥麗的雙手環上瑞巴的頸子，端麗的臉湊到他耳邊說：「走吧，到只屬於我們的天堂，親愛的別西卜……！」
「是的，我的王。」
兩具交纏的肉體，不住得晃動，沒有規律，震動的空氣傳來一陣陣喘息與喊叫。一刻鐘以後，兩人陷進了黑色地下天堂。
神啊，我要向您告解
──您不夠偏執的疼愛我，所以，我要墮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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