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物語生日賀文
【亞連主觀.上】
『為了什麼才開始旅行,享受流浪的寂寞?』
「來喔!不來看會後悔一生的!諾杜馬戲團今晚要在可蘭村的聖母廣場紮營表演囉!」一位戴著黑色大禮帽,肚子微凸,左眼掛著單片眼鏡,鼻子下有著大八字鬍的矮子紳士手上拿著傳單吆喝著。他應該是經理人或者是老闆。
現在是秋季,太陽很早沒入地平線,天空就像水缸滴了幾滴墨而渲染成一片黑。但路上的人卻因為難得的視覺娛樂,沒有減少的趨勢,反而增多了。
暗橙色的天空,綻放著一朵又一朵的七彩煙花,耀眼又精采。石板路邊的煤油燈,免費提供了雜耍的馬戲宣傳溫暖的亮光,方便他們娛樂眾人。鮮豔的琉璃球,似摩天輪模式繞著小丑臉上的紅鼻子中心旋轉著,醞釀了奪目般的吸引力。
蘇骨柔軟的女郎,在戲團搭好的紅白藍相間的棚子旁,做點暖身運動,將自己的身子對摺成兩半,塞進直徑七十公分鋼製的軟圓桶中。
有一隻南瓜小丑,踩在半徑一公尺且是紅白相間的大皮球上,手上甩著炎紅色的火把,繞著戲團棚子好幾圈。是小朋友最喜歡的腳色之一。純熟的雜耍本事,逗得小孩目不轉睛,伴隨歡樂的笑聲。
還有一隻大象,在街上漫步宣傳,從象背上灑下一張又一張彩色的宣傳單子。有的人踩著單輪,周旋在人群之間,不時變出花束或是白色和平鴿。
今夜很熱鬧。天空的星星,也耀眼的不想輸給人造煙花。
×××
「給你,這是這個星期的薪水。」八字鬍團長──謝利,數著一疊綠花花的鈔票,遞給坐在今晚拿來表演用的大皮球上的我。
「謝謝。」加上上星期的錢,已經不愁旅行一個月了。清點一下數目,隨即放進我那黑色的皮箱。不要看它破爛的模樣,它可是塞滿了我所有的家當,是值不少錢。
「你真的要離開我們嗎?」拿出細白帶有一點蘭草香的香菸,逕自地點火抽了起來。
「嗯。」望著邊緣泛著淺藍的天空,現在已是凌晨時分,吐出來的氣都凝結成了白色。
「可是小孩子很喜歡你!怎樣,我可以把時薪提高唷!」雙指把香菸挾離嘴邊,從那有點泛白的嘴唇吐出一團白色的朦朧。
「我還有人要找,不得不離開。」可以的話,我也很想跟他們一同旅行賣藝。當個小丑,讓人快樂的職業也讓我很有成就。
「嘖。」再吸了一口菸。「那人還真有魅力,連白花花的銀子都無法搶走你的注意力。」頭疼的抓抓偏黃的鬢角,眉間也聚攏的很無奈。他是極力的想要我留下來,又不想壓制我吧。
「呵,錢那種東西,我只要夠用便足矣。太多的錢帶在身上,可是容易遭匪搶的。」我用我的雙腳有節奏地踢著我臀下的大皮球。
「寡慾是嗎?」朦朧的白煙,在有點寒冷的凌晨擴散後消失無影。「才十五歲就如此寡欲,該高興還是難過?」
我笑了一下,「願望太多,可能實現的就是那麼點份量。我何必奢求呢?」
「真的不考慮留下來嗎?少了你,大家會很寂寞的。」白煙繚繞著謝利的八字鬍,像繩子一樣的纏繞,隨即消逝。
看向紅白藍的大棚子,這是我生活了兩星期的家。搖搖頭,牽動嘴角,「不了,我還是要去找他。我想知道,有沒有最遠的地方。」
晶亮澄澈的褐睛,似是塗上了薄霧。「咳,希望你能如願與他在最遠的地方相遇。快去休息吧,你明兒個中午就要離開了不是?」
「嗯,謝利團長晚安。」跳下皮球,拍拍腳上的灰塵,輕快地走回我自己睡的深藍色小帳棚。
「晚安,亞連。」微胖的身軀,經月光的裝飾,看起來有點孤單的意味。
×××
『夢中的你,輕輕地說著要離去。』*
張狂的紅色微曲長髮,在他身上看起來就像火焰一般燃燒,總是帶著右半邊的白色面具,只讓我看見不完整的臉部表情。
問他為什麼作這樣的打扮。他居然用他手邊的武器──鐵鎚,狠很地敲了我一記,才緩慢地震著他的聲帶和有一些痞子的口氣說:「暴露太多,對我沒好處。呆子。」
「唔!好好說就行了,為什麼要打我?」揉著剛剛被他敲到的天靈蓋,好痛……
「因為你是呆子。」事不關己的態度,從容地讓自己陷進五星級旅館中最頂級的軟床裡。我想我沒看錯,他的嘴角一定有上揚十八度。
「你這是差別待遇。你對女人的態度永遠比對男人好。」應該沒有流血吧?真不敢相信有人會真的拿鐵鎚來敲人家的頭,沒破頭就要感謝上帝保佑大難不死。
「哼,你這小鬼怎麼能跟女人比?說你呆子還真是個呆子,愚蠢。」往床旁邊的杉木矮櫃摸去,按下了床頭燈,在從香菸盒裡抽出一枝細白的菸。
「我又不是在說我。」起身去推開十字格窗,滿房間的煙味是很恐怖的,雖然他抽的那個牌子味道不是很濃,但我還是不喜歡滿屋子的煙。
「那你提起這要做什麼?還不是要來給我嫌的?不會說話的呆子,真的很愚蠢。」裊裊白煙,從帶有粉色的唇瓣以及白菸上的亮點產生,衍生出悠閒的空位。
唉,他存心要折磨我的精神力讓我無力,我只好識相的轉移話題,免得他又是一陣數落,我大概就是疲勞轟炸去夢中了。
「接下來旅費告罄,要先賺點錢。有打算要去哪裡嗎?」算一算,是只夠坐一趟到亞洲中國的船的數字了。不多也不少。
「西亞。」深吸一口挾在大手上的菸,再吐出一團一團的白色。
「是美索不達米亞平原?那裡有什麼你喜歡的東西嗎?」我只記得,那是四大古文明的起源,以底格里斯與幼發拉底河孕育出來的地方,也是舊約聖經所描繪的樂園。
「我只是想去而已,沒什麼特殊目的。現在是冬天,去那裡避寒也不錯。」聲音變得慵懶,是夢在呼喚入睡的調音。
「喔?純粹只是想去那兒避寒而不是為了找女人?」我輕笑出聲,其實語音裡嘲諷的意味佔了九十個百分比。
但,只有寂靜回了我一嘴的不滿。
餘燼燒結了細菸的一半,純白一半灰色一半,中間是紅黃色的亮線與黑色的焦線雙雙截斷,他卻毫無知覺的睡沉了。不知道是因為應付太多女人還是因為旅途過於勞累,如果是前者,我什麼也不能說,只能在心裡感到一陣痛。
抽走了那半餘燼的菸,在菸灰缸裡轉熄。俐落的抽出壓在他身下的的乳白色棉被,拉過他壯碩的身軀蓋上。
回頭把剛剛打開的窗戶再闔了起來,順便拉上深血色的絨布窗簾。順勢瞄了一眼天空,無雲的黒夜讓我預感明天將會是晴天。
輕巧爬回床上,伸手轉暗床頭燈,小心地鑽進他空著的右手邊,維持最熟悉的姿勢,把耳朵貼在他略側的胸口,將心跳聲當成規律性高的搖籃曲聽著,為我開啟那扇夢的大門。
×××
小白花,遍野所即,白色與綠色層疊穿梭。空氣中的密度差,造成了微風,從那一頭緩速吹來,吹散了鬆開的花瓣,飄揚在沒有邊際的空中。
我成大字型躺在花海中央,鼻間充斥著小白花不膩的香味。
這是作夢吧。
眼角附近出現了一塊紅色。他也來了嗎?
可是我好懶,我不想起來,只想一直躺在這裡聞著不膩的花香過一輩子……一輩子……
「亞連……」磁性的嗓音,舒服地穿過我的耳膜震盪。好喜歡、好喜歡他喊我的名字而不是呆子。
「還在睡嗎?」無奈的笑音。他很溫柔,也很疼我。他是不會叫醒還在熟睡中的我。
「也罷,繼續睡吧。」我感到一點柔軟又溫熱的東西貼到我的額上,還有厚實的溫熱摩挲在我的髮上。
「醒來以後,你可以自己去你想要的地方。」那,我要去英國,我想去看我的出生地長什麼樣子。那他要去哪裡呢?
「我要去這世界最遠的地方。」啊?最遠的地方?那是哪裡?
「所以我要和你分開了。」那,我不要去英國了。反正英國又不會跑掉,我也要跟你去最遠的地方,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想要醒來和他說話,可是眼皮睜不開,像是被黏住一樣。
「也許我們會在最遠的地方相遇,也許在途中相遇,也許一輩子再也不會見面。」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他覺得把我帶身邊會是拖油瓶嗎?嫌我很礙事嗎?我會努力照顧好我自己,不會讓他覺得我是一種負擔。拜託,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一個人的感覺很可怕……
「亞連,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是個有能力的孩子。我不能把你綁著,我要把你放出去,不許你再跟著我。」如果我不懂事、沒有能力我就可以留在你身邊嗎?
「我是愛你的,所以我不忍心看你就這麼葬送了自己的未來。」可是……我不想要自己一個人……我不要一個人……
「你一定會活的很好的。再見了,亞連。」
「我不要!」瞬間睜開了眼睛。
我還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只是流了滿身的汗。起身看四周,窗子跟昨天一樣是闔著的,窗簾也是拉上的,床頭燈也是暗的,一切的一切都沒有變,除了我左手邊那餘溫殘留的空白。
他剛走沒多久吧,空白的地方還有一絲絲人的溫度。
我感覺,我的眼眶濕了,臉頰也濕了。
他真的留我一個人了。
×××
『雨天,從不過問是誰的眼淚。』*
在炙熱的中午,拎著我的小黑皮箱,我離開了諾杜馬戲團,朝著東北東方向走去。雖然季節快進入冬天,中午的溫度還是熱的可以悶死人一樣。
沿路問了一些指引我方向的人,問他們心中認定最遠的地方是哪裡。
有的人說北極、西伯利亞、阿拉斯加、冰島、格陵蘭、南極……等。我決定到西伯利亞碰運氣。
『滴!』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到我的鼻頭上。兩滴、三滴,漸漸多了起來,但是不會太快。綿陰的小雨,籠罩著我視野所即的四周。
一道刺眼急速的閃電滑過天際的一邊,過了兩秒後才一聲「霹啦—磅!」的雷音。
這下可不行,再不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可能明天這裡的地方報紙就會出現『大雨天,雷擊斃路人』的聳然標題。就這麼死了,我也會不甘心的。因為我還沒找到他。
密集而來的水線,逐漸溼透了我的衣服。纏在頭上的褐色頭巾,因為吸水膨脹而鬆開,露出我奇異的白髮。身上黑色風衣也變的笨重,增加了負擔。眼角開始搜尋附近的店面,不知有沒有可以暫時歇腳又可以烘乾衣服的地方,如果可以,順便再提供遮雨的用具。但是要集這些優點於一身的店面的好像是──沒有。
再加上,我頂著這一頭的白髮進去,不知道會不會被趕出來,左臉上的疤只要頭髮蓋著是不會嚇到人家。有過之前的經驗,讓我有一點卻步。這種大雷雨天被趕出來,可不是笑笑的離開就沒事。
要不要染黒?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霹啦—磅!」不過現在找地方躲雨比較要緊,我不要被電焦。
五公尺前有一個屋簷很寬的住宅,先去那裡避雨吧。小跑步的趕過去,放下手上的皮箱,用力擰乾頭巾,再包回我自己的頭上。吸了水的布還真重。
腳有點酸,把皮箱放平,直接坐了上去。反正它不會濕,其實剛剛可以用它來充當雨傘。不過,我忘記了。唉,真如他所說,我是個呆子。
端坐在人家的屋簷下,在朦朧的雨陣中看著一把又一把雨傘走過,有的傘下面是情侶,是家人,是兄弟,是姊妹,是朋友,是……一個人。
好想他。
好想他。
明明不是父子的關係,不是兄弟,不是叔姪,不是血緣的親戚,不是因為結婚而連上的姻親,甚至連養父養母都不是。
我和他,只能算是旅行夥伴。連真正的朋友好像都算不上。可是……我對他的感情卻不只有朋友這麼清楚。是模糊的悸動,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我是個呆子。
抬頭看向天空,本來是悶熱的晴藍,一瞬間變成悶涼的陰暗。豆大的雨滴,一顆一顆跌到地面濺起水花,融入地面的水漥中。濺起的水滴,些許的彈到我臉上。含有澀味的雨水,不知不覺和進了鹹味,順著我的臉部線條滑落。
眼眶又濕了。是雨水嗎?
好想他……
雨天,也在哭泣,不知道是為了誰。
【克勞斯主觀.中】
『因為眼淚,慈悲撿回了白色的心。』
「嗚……」小孩子的哭聲,雖然細微,但我的耳朵就是沒有漏聽。也不知道今天的耳朵為什麼這麼靈敏,平常倒是不會。
不過,這裡可是出了名的貧民窟,會有被拋棄的孩子,並不足為奇。
本來,我可以忽略那個聲音,若無其事的離開這裡。如果我沒有經過那一白色塑膠垃圾堆,一切都會如我所想的安然無事。
可是,我卻不信邪的經過那個垃圾堆。
我看見一位年方十二的孩子,卻怪異的有一頭不符年歲的白髮,左頰上還有一道形狀奇異的疤痕。不過,他的皮膚白皙的不像男孩,卻似女人吹彈可破的柔嫩。
是個很可愛的孩子──連討厭小孩的我,都不願吝嗇說他可愛。
流滿淚痕的小臉緩緩對上我,我心臟不得不停了一拍。他的雙瞳是晨霧似朦朧的銀灰色,是天上銀河璀璨的柔和,很美很美。
「你是誰?」已經哭的連聲音都嘶啞,殘破的令人心疼。是被拋棄了?還是因為施虐而逃出來?從他身上衣服的補丁程度卻鮮有疤痕的狀況看來,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至少,應該不是嚴重的受虐兒童。
「克勞斯.馬利安。小鬼,你叫什麼名字?」我是怎麼搞的,面對男性從來都不用客氣的習慣老是改不掉。這孩子,應該不會被我嚇到吧?
他打量我的眼神,讓我有一種莫名心疼的感受。好像我會對他不利,會傷了他,把他至於死地一般。等等,我為什麼要感到心疼?我怎麼會對小孩有興趣?克勞斯.馬利安!再花也要有個限度啊!
「我……我叫亞連.沃克。」小手捉起有點髒的袖口,很小心的擦去臉上的淚痕。這樣的舉動讓人覺得……很可愛。喂喂!克勞斯.馬利安!太沒有潔操了吧?連小孩都不放過,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
「你父母呢?去哪了?」基於禮貌,我蹲下來與他同高。他的臉,就像洋娃娃一樣,精緻又秀麗,只有我的巴掌這麼大而已吧。
「……不知道,我醒來就在這裡了。」
是被拋棄。連這樣的小孩都捨得丟棄,現在的人到底都在想些什麼?生命是可以給人糟蹋的?信仰是怎麼給人洗腦的?洗成這樣子!
「那,你想找你的父母嗎?」
「……」他搖頭。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這樣的孩子,應該沒理由不要才對。唉,我連傾聽都沒做的這麼關心。這小子真的讓我做了我沒做過的事情。
「他們覺得,白髮的孩子不吉利,會招來厄運。還有我臉上的這道逆五芒星的疤,是被神詛咒的記號。我是被神認定的叛亂孩子,所以他們不要我了……」說著,眼眶儲滿了害怕還有無助,但是卻容納不了過多的悲傷,滿溢,流了下來,滴滴滾燙。
我曾是神職人員,我很了解人們對於不熟悉的事物以及現象,會抱著厭惡還有恐懼的態度去面對,甚至有的人還會逃避一切所看到的,只堅持自己原有根深蒂固的概念。
這次,是這個孩子。名叫亞連.沃克的男孩子。
「想不想到處去旅行?」與其讓他在這裡等死,不如帶他出去看世界。不過十二歲的年紀,浪費在貧民窟裡,可惜了上帝賦予的生命。
那些人不懂,每個人出生到這世界上都是經過上帝許可。如果上帝不要那一個人,那祂何必讓人出生?這裡上帝創造的樂園,沒道理上帝會放他不喜愛的人進來。
「像旅行藝人一樣,邊賣藝邊旅行嗎?」抹去臉上的淚,哽咽沙啞地說著。
「類似。不過你怎麼會想到旅行賣藝?」
「因為我的父母就是旅行藝人。我學了很多雜耍,但是他們從來不讓我表演。我只好在舞台後面坐冷板凳。」
因為身上的特徵過於怪異吧。不過,這可以成為招牌的,因為沒有人小小年紀就是白髮。說不定,他的父母很保護他。祇是用這樣的傷人方式保護他而已。
「那麼,願意跟我一起旅行嗎?但是,你的生活起居要自己想辦法,別奢望我會幫你張羅。但我會教你怎麼生活。」我不想帶一個拖油瓶上路。
吸了吸鼻子。「好。克勞斯叔叔。」
突然,頭上有枝大槌打了下來。我才二十來幾,被叫成叔叔了……我看起來有這麼老?算了算了,不過是個名稱,計較這多幹什麼。不過真的心很痛……
「那我們走吧。」轉身,緩慢悠閒的移動腳步,只為了配合那孩子的步伐。
「嗯!」他笑了。但是我沒看見,我就是知道他笑了。
帶著他,其實是一種煎熬。很痛苦卻又很甜蜜的感覺。我果然是變態。
×××
『狠心,才能流浪到最遠的地方。』
吸了一口手上的菸,吐出白色的不適味。手撐在太陽穴的位置,整個人用白話文來說叫做『發呆』。自從把某位小孩帶回家後,跑路的時間變少了,我成閒人的時間變多了。
因為這小鬼很會賺錢。
聽了他的話,幫他買了一個南瓜大頭還有一顆大皮球,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雜耍東西,外加一台小拖車。算起來,竟然比住兩天四星級旅館還便宜!
他果然是吃這行飯的。看看他,瓶子在他手上根本甭怕會摔到破,反而還可以娛樂身心,瞧他把琉璃瓶子玩的多漂亮,甩在陽光底下造成折射還有小彩虹可以看!
還有玩火,這普通小孩可別學。我的天,連大人都不擅長玩這種危險遊戲,他居然膽子大到可以玩跳火圈,而且那火圈只能剛好能穿過他的身體!我還真想問他我撿回來的那一天,那滿臉淚痕的小動物是誰?不要跟我說他是雙胞胎!
拖他的福,花在器具上的錢不到一天就讓他賺回來了。多出來的錢還可以睡一晚五星級的旅館。他變成搖錢樹了……
啊啊,不知道把他丟到賭場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克勞斯.馬利安,人家是未成年的小孩!清醒一點吧!不要再糟蹋世界幼苗啦!賭場那種看盡人生百態的醜惡地方,怎麼能忍心把這麼可愛的孩子丟進那裡面!
「克勞斯,你怎麼一直看著賭場?」他一臉疑問的看著我。適應了一段期間,他好不容易才從『克勞斯叔叔』改成直喊名字。當我聽見他不加叔叔的時候,內心一陣澎湃洶湧的感動……咳。抱歉,我失態了。
「沒什麼。」撫了一下帶著面具的右臉。總不能直接跟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說:『我想帶你進賭場試手氣!』這種話吧?!
「是這樣嗎?可是你的方向是往賭場那邊耶。」拉拉我的袖子,好心的提醒我。其實我是有意願要進去的,帶著他不方便而已。乾脆要他在賭場門口邊耍雜耍也不錯,我既可以進去玩他又可以賺點小費,一舉兩得!
「我要進去玩,你在門口邊當你的小丑。就這樣,沒賺到錢別想睡旅館!」我兀自走進充滿雪茄味的空間,留他一個人在外頭。
「我也想進去……」一點點的──失落。臉部沒什麼表情,但是內心卻灰雲佔滿。不想表演,只好一個人,孤零零的堆坐在賭場門口的旁邊。
等待的時間,永遠走的特別慢。
×××
「喀!」門開了。
他很無助的睡在門的旁邊。而我,卻輸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錢,我連一枚銅板都擠不出來。
手氣這種東西是根本沒有計算原理可言,只能說今天背到家罷了。
「小鬼,起床了。去找館子睡吧。」我輕聲說,怕他被嚇醒。就怕他今晚作惡夢我也甭睡了。
眼皮動了一下才緩緩睜開。「你玩完了嗎?」揉揉眼睛,這動作真的很可愛。剛剛輸錢的一肚子氣我全忘光了,呃,我真的變成戀童的壯年男子嗎?
「嗯,我輸光了。走吧。」也不想欺騙他,老實說了我輸錢。
「那這樣我們今天就不能睡館子,因為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了。」他眨著大眼,毫無心機的看著我說出讓我想一頭撞死的事情。
但是現在都已經晚上八九點了,路上也沒什麼人。耍雜耍肯定賺不了一晚的住宿費!這下真要露宿街頭嗎?現在可是十二月天,如果真的睡在路上,明天就會出現兩具屍體凍死在街頭……
「我會玩梭哈。」他很小聲的說,但我沒聽漏。
就算小孩子玩的方式跟大人不同,但是有時候小孩子的手氣就是比大人好上不知幾倍!這種歪理,當然不是真的,只是一時情急之下大腦突然衍生出來的一種自我安慰。
「你認為,你會贏的機率有多少?」為了自己的良心,還是問一下勝算比較保險,先做好要睡路上的心理準備。
他很天真的笑出來。「我想,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五吧。」
呃?當真這麼有自信?這可不是辦家家酒哪!這攸關我們今晚的命運,是睡飯館還是路邊,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差別很大啊!
「小鬼,如果你輸了,我們可要睡路邊你懂嗎?」天曉得我現在身後是流了多少冷汗,溼透衣服我也沒個底。
「我知道。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有最低籌碼,把琉璃瓶拿去抵押,應該可以換到四十元代幣吧。」食指抵著太陽穴,看似打算的神情。
現在也沒法子,那就照他的意思吧。
「好吧,我帶你進去。」這次,豁出去了。
拿琉璃瓶抵押換到四十元代幣,一切就如他所說──順利的讓我直想呼不可思議!從四十元──十位制,直接升等至以萬代換,中間差了兩個位格。
現在坐在賭桌上的,是那一個可憐的白髮小鬼嗎?咳,抱歉,更正一下,他是出老千的賭徒。
牌桌上,本來是不可能會贏的牌,但在翻面見光的時候卻變成了另外一副可以壓過對方組合的牌。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這小子有神賜予的運氣。在他旁邊看的我,心裡『阿門』不知唸了幾次。
『百分之九十五』,只是為了不要讓我覺得他太過自誇。現在我可以相信,他能『百分之百』贏到我們今晚五星級飯店的旅館錢。
「我跟。」已經是第十七輪了,對方再輸下去,我們就可以收攤走人。
對方是中年男子,看他下巴油水多到可以炸肉就一陣噁心。生活過於奢靡,連吃喝都營養過剩,哪天心臟病發就掛了,不曉得他寫遺囑了沒有。
「臭小子,不要以為你贏了我十六把就可以算了。」油厚的嘴唇勉強的牽起噁心的笑容,好傷眼的畫面。我可不可以選擇?至少也來個正常一點的面孔吧!
「老頭子,都輸了十六把,還不死心。你的錢多到沒地方花嗎?」我不客氣的回嘴。美人看太多的後遺症,我現在需要一點調劑,罵人也可以。
「哼,你閉嘴,孌童的變態!不過看在幫你打牌的少年很合我味道,我就不跟你計較。你也可以把他當賭注押下去,我很樂意的!」到底是誰比較變態?一臉色瞇瞇的看著清秀可麗的少年的人,沒資格說我變態!
我很曖昧的湊到亞連耳旁說:「這一把玩完我們就收兵,讓他輸慘一點。」呵,那老頭子一臉垂涎的樣子,他應該是在想像他嚐起來是什麼滋味吧?
他看了我一眼,很自然的牽起嘴角,很順從的點頭,用稚嫩的嗓音說:「好。」
無疑是一枚炸藥,對桌的色老頭已經呈現興奮狀態,恨不得要爬過來把亞連抱回去。
「攤牌吧!國王葫蘆,我就不信你真的運氣好到可以贏過這副!」那口水已經多到可以拿盆子來接了,那老頭子還不擦一下!有礙觀瞻!
他笑的益發燦爛,慢慢翻開蓋住的牌。「葵扇同花大順。抱歉了,我的運氣真是上帝眷顧。」
那色老頭的臉瞬間垮下來。內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是噁心還是大快人心?管他那麼多,反正今天不用睡路邊啦!
「幹的好!小鬼。今晚,我們可以去睡五星級了!」
「嗯!」他一個轉身,撲抱我。我也很自然的回抱他,用一種我自己沒有注意的心態,很溫柔的、很親暱的抱著。心尖泛著蜂蜜般的甜度。
×××
一晃,三年了。我和他一邊當著旅行藝人一邊偶爾到賭場當賭客一般生活,很快樂的過了三年。走過很多村莊還有國家,留下了很多很多快樂的回憶。
而且,我發現,我越來越不能讓他離開我的視線。
可是,我不能綁著他。他才十五歲,他的未來不能由我干涉。
有時候,我看他趴在旅館的窗旁,看著外面的孩子玩耍,我知道他很羨慕。
我要他出去跟他們一同玩。但,他搖搖頭,「他們會被我嚇跑,從以前就是這樣。」
可我卻私自的希望,他能夠有一個短暫的快樂童年。不管他願不願意……
我打定主意要走。他已經能自己生活,不再是一個需要讓人擔心的孩子了。
臨走前,他還在深睡。我在他耳邊說,我要到最遠的地方。
也許,我還在期待我們可以相遇。
×××
『默契帶領,相遇之時由上帝決定。』
又是一個冬天。頂著寬緣黑硬帽,穿著黑色大風衣,在中國巷弄裡到處閒晃。自從離開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往東走。整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往東邊。也許是想,他不太可能會往東邊來吧?
想念,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想念?也許吧。他應該覺得我是一個爸爸一樣的存在。
當然不可能自作多情想著自己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還會被喊作哥哥的那種自我安慰。要說是叔叔的存在,倒沒有比親子還要濃密。所以我覺得我像他的爸爸……能有這般可愛的孩子也是幸福,出自於自己的血統,哪有可能不高興!
眼前飄下一片片細白的冰冷,那個髮色雪白的孩子,不知道過的如何?
少了他,每一天的生活少了很多很多的樂趣。像是少了一個人跟我搶飯食,少了一個人可以讓我吐槽愚弄,少了一個人可以讓我當抱枕睡,少了一個人幫我洗背,少了一個人會幫我煮飯……卻多了一個人讓我想念。
說要離開他,最放不開的還是我自己。我果然是變態叔叔。
突然一聲小孩的尖叫,「啊!」灑了一袋子橙紅的橘子,有幾顆滾到我的腳邊。這裡的石磚路,沒有撲的很整齊,一個不小心被絆倒是很常有的事情。我回神的轉身,看著撲倒在地的那一位小孩。
來來往往的人們,像是沒看見那小孩一樣,自己走自己的路,沒有意願要去扶他起來。北方的人,有點冷漠,好像世界各地都這樣,不知是不是因為環境也冷的關係。我拾起腳邊的幾顆橘子,走到他旁邊。
「小鬼,站得起來嗎?」我蹲下,檢視著他身上有無較大的傷口。
他緩緩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才抬眼看我。「謝謝你,叔叔。」我感到我血液又寒了一半,我果然看起來很老啊!
「不客氣。」努力裝作心平氣和的音調,其實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心碎。慢慢幫他撿回滾落一地的橘子,有個還摔得有些爛了。
「慘了!橘子被摔爛了……」褐色的眼中,泌出了透明液體,尚未氾濫含在眼眶裡。
「也不能怪你,這裡的路幾乎不是平的。」幫他把橘子放回紙袋子裡面。
「可是……不足十八個我會被打的。而且我身上也沒錢了……」瞧他身上穿的服裝,大概是某戶大家的小廝吧。
泛淚的眼眶,讓我想起了那一年快要下雪的時候,被家人狠心拋棄的白髮小鬼。銀灰襯著水光,朦朧的讓人捨不得遺忘。還有那無聲訴說的孤獨及害怕,曾埋在心底深處的惻隱情懷也被他勾醒了。
「……橘子在哪買?」
小男孩突地一愣。「你說什麼?」趕快抓起袖子擦去含在眼中的淚水。卻被我打住,因為他袖子實在髒的可以,我拿著身上的手巾為他擦去眼淚。
「我說,你的橘子在哪裡買?」清點了一下,摔爛的橘子有五個。
「在如清路上的右手邊第一個轉角,對面有一間怡紅苑,用紫色的布幬作招牌。」
「如果你不想回去被打,就帶我去那買吧,小鬼。」摩娑著他黑色的頭髮。
「你要幫我買?」
「小鬼,動作快一點,說不定我等一下就反悔。」起身扭頭就走,還刻意放慢腳步。
「嗯!」他很快的追上我,臉上漾開很可愛的笑容。他笑起來也是這般好看吧?也許更讓人心動……
我買了六個橘子,五個給那小孩,一個我自己留著吃。
他很高興的跟我道謝,一直跟我敬九十度禮。敬到後來我受不了,忍不住說,在敬下去你腰沒斷我看得腰也快酸死了。他這才停止,開開心心的兩步作一步蹬回家了。
真受不了。亞連都沒這麼有禮貌,他這樣一直敬禮的,讓我有點不習慣。
想到他,心裡一陣甜。不過身子很冷,還是找間茶館坐下,討點熱酒或茶喝吧。把橘子揣進懷裡,開始找尋合適店家。
前面有一間,人不多,我走去那裡。
一坐下來,夥計馬上上前奉水。「客倌,要點什麼?」
「有熱酒嗎?不然熱茶也行。」剛下雪是不太冷,要冷也是融雪的時候。
「是的,馬上來!」
拿出藏在懷中的橘子,撕去橙紅色的外皮,一瓣一瓣的剝下香軟的果肉,放進嘴裡咀嚼。橘子不膩的清香散在嘴中,不會厭煩的酸甜滋味,纏住了味蕾。這橘子真的很好吃呢,想必剛剛跌倒的小鬼家裡的主人很喜歡吃吧?不然怎會要人買十八個?
「客倌,因為熱酒要多些時間,先給您上點熱茶。」這個夥計很貼心,還會為客人服務。可是這裡人還真的不多,真不知道為什麼。昨天我停留的地方,倒是見錢眼開的吝嗇小廝,不給錢還沒臉色看,可是那家卻該死的生意很好。
錢捧出來的假象吧?
不管那麼多了,下個地點要去哪?
中國幾乎都走遍了。往北吧。聽說西伯利亞那裡一片冰原的景色也不錯,等等要先去買一下衣服,不然會凍死。還要順便賺一下錢,錢快用光了。
「牙樹尹,你去過西伯利亞啊?好玩嗎?」隔壁桌兩個看起來是旅行藝人的人聊的些微大聲了點。
「還不錯啊,那裡的女人個個美個個妖呢!皮膚白的像雪,細膩的摸起來就像凝膏一樣滑不溜丟的!連那頭髮都像金子一樣的美!」啊?是誇耀艷情事啊?那種事炫燿好像也沒什麼。
「呵呵,聽說那裡也被稱作世界最遠的地方呢!」這個比較有學問一點,至少他還知道西伯利亞有這麼一層意思。
「易語襲,你還真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啊!難不成你有龍陽之好?呵呵,那我得小心了!」嘻嘻哈哈的調侃,不過那位叫易語襲的情緒管控似乎還不錯。
「牙樹尹,不是我對女人沒興趣,我對西伯利亞的歷史比較有興趣。」笑笑地拿起熱茶啜了一口。
「哼,書呆子。你跟書結夫妻算了。」我突然想笑,這聽起來活像是女朋友吃著男朋友的醋一樣。當然我沒笑出來,我只是在心裡笑,這很容易內傷。
好吧,去西伯利亞晃一晃也不錯。況且,它也算是最遠的地方。
有機會,與他相遇。這要看,上帝願不願意把巧合送給我們了……
我好想你,亞連。
天上的雪,使我想起你特別順柔的頭髮……以及特殊的清爽髮香……我記憶中熟悉的幻覺讓我聞到了……
×××
『別再問此刻要走向誰,就到最遠的地方吧。』*
一望無際的冰原,看久了也會乏味的美麗景色。冰色一切,寒冷無屆。灰色的天空,盡責地飄雪,緩慢地為大地穿上白色的冰紗。
這裡是一座觀光碉堡,平原上唯一的一幢高聳建築物,固然醒目。在上頭走動的人,無一不是穿著厚重的毛茸茸大衣,腳上也套著絨軟的靴子。
靠近北極的地方,很寒冷啊。
明顯的紅焰色微曲長髮,大剌剌地披在寬背的後面,還戴著寬緣黑硬帽。右邊貼著白色的面具,讓這人的表情只有一半示人。
白色水氣自端正的嘴吐出,讓人冷到發顫的溫度,恨不得揣個大火爐在懷裡,以維持三十六點七的理想體熱,如果熱一點更好。
『冷死人了!為什麼我要來這鬼地方活受罪?!』克勞斯氣悶地在心裡發牢騷,寒風吹過髮際飄揚,哆嗦直打。
『那小鬼也不會真的這麼天真的跑來這麼冷的地方吧?不過,我都真的跑來這裡了,他不給出現是在跟我過不去!那我說什麼也要把他抓起來捶個十幾下,以慰藉我受傷的心靈!』
這麼想著,這位年近壯年的俊美紅髮男子臉上浮現出……詭異的喜悅表情。呃?形容詞應該沒有用錯才是。
瞭望台上,褐色布條纏繞在頭頂,類似阿拉伯人的裝扮。布條交錯的地方露出了稀少的白色,顯示著此人的年紀,絕對不在能想像的範圍。視力不好的人,也許會錯認,以為那是天空飄下的軟綿白色,剛好落在那人的頭巾上順便作裝飾。不過,很少有雪,是細長形的吧?
紅髮男子在堡壘的步道往上一瞄,看見了那似阿拉伯裝扮的人,但看不清那臉,厚長的灰色圍巾掩住了二分之一的臉,留有一雙精燦的眼睛。距離有點遠,也看不出那眸是什麼顏色。
『上帝眷顧,那小鬼真的來了!』腦子裡出現了雀躍的訊息,好久沒有接觸的情緒。很陌生,也很喜歡。只有那小子,可以讓他如此牽腸掛肚。
事不宜遲,挪動自己比例修長的腳,快速到那黑色的瞭望台。彎過狹窄的旋轉樓梯,推開因為爐子燒熱空氣而闔上的厚實木門。
他還在那裡,望著單調的美麗冰原。
『這小鬼已經長這麼高了,快到我肩膀了。之前好像才到我的腰而已。』眼中流露著久未蒙上的喜悅。
頭巾多出垂下的布條,輕輕滑過一個理想弧度,不小心的掃過紅髮男子的臉。頭巾主人亦覺有人靠近,慢慢的轉身。
「先生?有事?」一付完全不認得眼前人的情況。
本以為會有一幕,書上說的感動肺腑的畫面。但是,紅髮男子似乎沒有搞浪漫的本錢。應該說,對上那笨小子的時候,所有調情手段全部被格林機關槍統統槍斃,死光了。
滿懷期待的相遇,卻沒有看到應該有的──人。眼前這位綁頭巾的『中年男子』,沒有他腦中那小子應有的詭異疤痕,也沒有漂亮的灰銀眼眸,也沒有那揪心般的可愛臉龐,什麼都沒有!只有他露出來的絲絲白髮……。
在西伯利亞的冬天裡被潑冷水的滋味不錯吧?是的,冷到讓人想死。
「抱歉,我認錯人了。」從出生到現在,還沒這麼羞愧的想哭過。認錯人了。那種標記這麼明顯的東西自己居然會認錯?!他真的老了。不對吧?他腦袋裡的年齡計算機馬上開工,自己不過才剛過而立而已……他真的這麼『老成』嗎?
「沒關係。」那頭巾男子一聽,又兀自的轉過身去看無聊風景。
所謂流年不利,沒事跑來西伯利亞空歡喜的自己真像個笨蛋。轉身下樓,心中考慮著要去那兒消除自己心中的那一份落寞。找女人?得了,那會把自己的傷口挖大。那種把人擁抱在懷的滋味,可是那人卻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人,心碎再多次也不足惜,只會痛的說不出話,痛的裝不出冰冷的臉。
走在碉堡與碉堡之間的連通的步廊,望著雪白的地面,腦中浮現幻影,就在那白皚皚的雪地上玩著堆雪人、丟雪球。幸福中劃下了酸楚的痛,是自己要放棄的美夢。
過於失神,不小心跟一個正面跑來的青年撞在一起。兩個人因為牛頓第三運動定律而分別倒向相反的方位,摔的也不算輕,著地的和被撞的地方都會痛呢。
「唔啊!好痛……!」揉著前額還有臀部,烏黑的髮絲顫動著,眼睛因痛而緊閉。
「小鬼,走路看路啊!」這小子的頭還真硬,撞得他胸口一陣痛。不過,這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急了。你有沒有哪裡摔疼還是受傷?」自己比較不疼以後,趕快慰問被自己撞到的人,保持低頭姿態,生怕一但受傷就吃不完兜著走了。他錢不夠啊!他可是賣藝旅人,根本沒東西可以賠人家啊!
烏黑髮絲遮不住那臉上詭異的疤痕,這世上絕對找不到第二個人有這樣的痕跡。紅髮男子望著那星型疤愣了一秒鐘,隨即笑了起來。他真的來西伯利亞了,真的……在最遙遠的地方,他們相遇了。那黑髮應該是他染的吧?
「有啊,我這裡很痛呢。」沒敢直視他臉,知道他尚未發現自己是誰,紅髮男子一把將他拉近懷中,領著他的手放上自己靠近心臟的地方。
「想你都想痛了,小鬼……」裝什麼清高?那個在最愛的人面前都是無謂的廢渣,不懂的伸手緊緊抓住的人,永遠都不會嚐到幸福的滋味。
「克……克勞斯?!」啊?!剛剛聽到有人說瞭望台那裡有紅髮的男子,他這才從碉堡入口那飛奔過來。沒想到給自己撞見了!
喜悅過多,所有的想念、所有想傾倒的情感,來不及化作語言,但轉成了淚水,源源不絕的從眼角泌出。這幾年來孤單滿溢的追尋,終於讓他找到了最想念的人。
「你長大了,不像之前那個矮冬瓜。不知道思想有沒有長大啊,小鬼?」很挖苦的詞句,這卻是克勞斯熟悉的模式,是他最沒有輒的習慣。
索性不理會克勞斯的挖苦,抹去臉上的眼淚。「倒是你,沒有我,你有辦法賺錢住很好的飯館嗎?」
「管那個做什麼,我活的好好的就很好了。」緊緊的攬住這個讓自己想念很久的人,如果可以,就讓他不要放開吧。這一輩子都不要放手,好好的擁抱,好好珍惜。為了他,他不介意擁有一個實質的家──過去被自己認定是累贅的東西。
「對……你還好好的活著。我好想你……想你想到怕你死了,我該怎麼辦?我又是一個人了,我不能孤單的活在沒有你的世界……唔!」
細頸被有力的手扣住,粉色軟唇貼上端正的嘴。翹開最後琺瑯質的防備,深紅的軟舌技巧性的交纏起來。掃過口腔每一吋,透明的分泌兩方混合,有自己的也有對方的味道。
「嗯……唔……」嚶嚀聲從唇舌的空隙飄出來,是初次的懵懂,是愛情萌芽的發現,是叫做喜歡的液體被破缸流出來表現。
不捨的鬆開那迷人的小嘴,「說不想你是騙人的,亞連。我……曾經很後悔放你一個人生活。看你活的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收緊了放在亞連身上的手。
兩個人彼此想念,一但想念的波長吻合,就能促使兩人見面。很奇妙的一種現象。因為會牽引著彼此,在某個有特殊意義的地方重逢。
「那我們……可以不要分開了嗎?」耳朵貼在克勞斯的胸前,亞連在心裡作著被拒絕的心理準備。雖然真的捨不得,但是依克勞斯喜歡自由的個性,他不得不妥協。亞連不希望,連最後的見面都留給克勞斯一個任性的印象……他是亞連第一個愛上的人哪。
「你說呢?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被綁著的……」話裡餘韻迷亂,亞連心裡一陣疼。就算作了心理準備,真正聽到實際聲音要這麼說的時候還是打擊很大。身體微顫,忍著不要哭,分開不過只是一個階段,還可以見面的。
只是,在世界的某處見面,機率到底有多小?
玩笑似乎開的太大,懷裡的人的顫抖點醒了克勞斯,那一個了解自己的雪白色的人,害怕著。「但是……如果是亞連,那我不介意。」輕笑。
「啊?」剛剛,他說不介意?是什麼意思?
「你懷疑?我說啊,」溫柔的捧起亞連的頰,額貼上額,牽動嘴都能碰到對方的軟唇的距離,「我不想和你分開了,至少這一輩子不想。」
「我不介意,和你共組兩個人的家。其實,我很樂意。」
瞧那可愛人的臉上,從快要哭泣的臉轉成喜悅而泣。從克勞斯的懷裡起身撲抱他的脖子,兩個人就這樣倒在步廊中。幸運的是,這裡都沒有人經過。
「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拉了拉亞連變成黑色的頭髮。
「一直遮著很麻煩,我就想把他染黑了。」老是綁一個大頭巾在頭上也是很重的。
「洗掉吧。我很喜歡你之前的白色。」而且這樣才不會找不到你……
猶豫了一下,「……好吧……不過我不喜歡人家放在我身上的……唔……」人家話沒還說完,你怎麼就吻上來啊!
沒有得跟他抱怨,因為克勞斯會把抱怨吃進他的肚子裡。
×××
『行動是愛,從身體獲得的溫暖。刻在彼此身上,奢望昇華成真實。』
黃昏色的燈光,蔓延著房間。視覺溫暖的效果,卻比不上眼前的人。
浴室打開門,還在冒著水氣煙。亞連穿著白色浴袍,拿著毛巾擦著頭髮,亞連已經把黑色顏料洗淨了。「克勞斯,換你了。」
「嗯。」以前不會有的有色眼神,現在卻不自主的飄移。因為彼此坦承愛了,所以就大膽了嗎?克勞斯啊,真的已經邁向變態的境界了。他走進浴室,在裡頭耗了很久的時間。
環視房間的四周,『……終於,可以不分開了……。』滿足的想,滿足的笑了。心情很好,反正克勞斯洗澡很久,他看個星星也差不多吧?
推開落地窗,拿了條毛毯裹著,套上飯店附贈的絨毛拖鞋,慢慢的走到陽台上,仰頭看。已經不在下雪,天空的雲都散的差不多,清明的深藍色,佈滿了璀璨銀河。
好久沒有這樣看星星了。應該是,沒有這樣感到幸福的看著星星。之前自己獨自生活的時候,看著星星總有一種很落寞的感覺。
呼吸的時候,鼻間跑出白色的煙,很冷啊。
「亞連,這麼冷還跑到外面?」克勞斯這才從浴室出來,手上也多了一大件毛毯。裹著自己還有那身高及自己胸口的情人,手很自然的從亞連身後往前圈,下巴靠著亞連的頭。
「你洗那麼久,我有點無聊,就出來看星星了。」頭往後仰,細白的手去抓了幾縷火紅色的髮。
「那……以後一起洗就不會無聊了吧?」環在腰上的手,開始不安分了起來。熟練的拆解綁在腰上的細繩,放肆地探進浴袍裡面撫摸未經人事的身體。
「嗯……你……」體溫開始上升。亞連不是不懂,之前克勞斯帶女人回飯店的時候,他就偷窺過很多次了。
「我怎麼?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你每次都在偷窺吧?」邪邪地笑著,刁住亞連的耳垂,吮吻著。
「啊嗯……等一……下……」手不知道要放哪裡,想要阻止克勞斯的手,可是這樣的感覺卻很舒服……亞連不想拒絕。只好兩手撐在欄杆上,用嘴制止。但,對於某個性慾開芽的成年男子來說,那是一種無言邀請。
「等什麼?春宵一刻值千金……」趁亞連失神,悄悄地握住男性最脆弱的私處,用著讓人迷亂的力道套弄著。
「啊!……你……那裡……不……」斷斷續續的發聲,從下方傳上來的感覺,鮮明的快樂讓人無從忽略。理智想喊停,私慾想高唱慶賀,兩者操控著不同的地方,但誰勝一籌?
「……不要緊張,我一定會讓你更快樂……」空著的另一隻手,鑽進了前襟裡,搓揉著胸前粉色的軟粒,使之泛紅挺立。調情的嘴,從耳朵沿著天然曲線滑落到白頸,輕囓著所有看得見的表面積。
「唔嗯……」陌生的快感,麻上了頭頂,身體愉悅的顫抖。嘴因為理智而咬緊,留下絲絲紅跡,大概是因為自己發出這種聲音覺得很奇怪吧。
見狀,在胸前肆虐的手爬上亞連的嘴邊,撬開咬著死緊的牙關,兩根手指伸進攪和,越探越深。似乎,亞連嘴裡的穴道也有敏感帶。
「唔嗯……嗬……嗯……」眉頭緊鎖,小嘴被手指撐開,口中的透明水漾沿著嘴角流下來。下身的敏感前端也開始分泌,全身上下的神經已經開啟,只要一點點的撫觸都能引發誘人的呻吟。
「這麼好聽的聲音,為什麼不叫呢?」舔上耳根,磁性嗓音震動著亞連的耳膜,「我很喜歡聽喔……」手上的動作更加放肆了,直接摸上了液體泌出的小孔。
「呃嗯……嗬……」因為想說話而蠕動舌頭,卻被克勞斯誤以為是更興奮的舉動,手指搔刮著口腔內軟壁,促發令人更想侵犯的嗚咽。
「你明明就很喜歡,拒絕什麼呢?」很滿意亞連的表現,在私處的套弄速度明顯加快,像是獎勵亞連。私處的前端祕出更多腥羶的興奮,黏稠地潤滑抽動的手。
「唔!唔唔……嗯……」身上的浴衣因為亞連的掙扎,像白布隨便的披掛,日爾曼系遺傳的白色皮膚若隱若現,因為體熱上升而讓皮膚下的血管通透性變佳,呈現漂亮的淡粉紅色。誘惑的程度,直奔克勞斯慾望最深的地方。
「……還好,你不是出賣靈肉賺錢,不然我肯定殺死那些碰過你的人…」抽出亞連嘴中的手指,改搔弄臀部中間的緊致。先在外頭畫圈,按摩著入口,慢慢的來,對亞連不能太急,因為是第一次啊……
「啊啊……不要……好……冷……不要……在……這裡……嗬……」口中沒了攪弄自己舌頭的阻礙,卻因為慾望干擾讓話變的斷斷續續,還是讓克勞斯聽懂了拒絕的理由。
將亞連轉成面向自己,大手直接撈起亞連雪白的嫩臀,還有點惡作劇的揉捏了幾下,附贈了幾聲讓人想狠狠上他的呻吟。吻上那呼喊快樂的小嘴,隨即轉身走回房間,順手關緊了落地窗。當然,嘴上的工作還是沒有忽略。依然把亞連吻得天地倒轉也不曉得的狀態。
倒在床上,克勞斯壓上了亞連。放開了連接的軟唇,開始品嚐今晚的主菜。褪下了亞連還擱在手臂上的浴衣,順便拉掉自己腰際上的浴衣的結,整個前襟鬆得大開。已經失神的亞連看著壓在自己上頭的克勞斯,那精壯但沒有因為時間而衰老的身材,放棄所謂矜持的藉口,誘惑般地撫上他所沒有的肌肉。
「誘惑人的小東西……」拉起亞連的手,環上自己的頸子,綿密的唇舌相纏,肌膚相蹭地水聲,聽起來煽情又美麗。
「嗯……唔……」撥亂克勞斯的髮,激動的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剛剛挺立的慾望又被克勞斯抓住,「嗯唔!」緊緊一捏,第一次的釋放。白濁沾在克勞斯手上,淫靡的畫面讓亞連不自主的紅透了臉。
「第一次射的感覺怎麼樣?」令人發顫的嗓音在耳邊悠悠響起,卻問著讓人羞紅臉的問題。「告訴我,你會有獎賞……」故意伸舌舔了小巧的耳蝸。
「……不要……」誰要說出那麼羞人的事情!儘管真的很舒服,他也不會說給克勞斯聽。
「不要?那……這樣?我就不相信你不要說。」拉開亞連併攏的雙腳,摸到亞連大腿根部,往下扳開嫩白的雙丘,露出粉色的後庭。亞連還不懂克勞斯要幹什麼,但是當他看見克勞斯伸舌舔下唇的動作時,他有一種想逃走的衝動。
那股想逃走的衝動尚未化為實際行動,就被呻吟取代。克勞斯抓緊雙丘,俯身舔著亞連粉色的幽洞。「啊啊……那裡……很……啊……」居然沒料到他真的要舔……他的……
「說不說?」按壓濕潤的入口,「不說我就繼續,這味道很棒呢。你的身體也很享受,它很誠實的喔。」觸碰那又挺立的慾望,含進嘴裡舔弄。
「啊唔!不要這樣……嗯!」推壓著埋在自己鼠蹊部的頭,腦子卻是一片空白。眼角泛淚,因為嘴沒闔上而流出來的唾液,涎在線條美麗的下巴上,猥褻的畫面,看得心癢。
吸吮著情人最私密的地方,有種說不出的滿足。跟之前一夜春宵的人比起來,十足的感覺不同,應該是有愛情的填補吧。
「不要我這樣,那你到底說不說?」臉上掛著邪笑,兩根手指沾著自己和亞連的唾液,慢慢推進剛剛細心滋潤的後庭。
「啊!不要伸進去……嗯……不……」第一次感到異物侵入自己從來沒看過的地方,有一點害怕,又感到異樣的愉悅。這樣綜合的感覺,初次的亞連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不說?」依然故我,手指硬是探入的更深,三分之二的手指已經沒入裡頭。黏熱的柔軟,克勞斯不禁自我想像,等會兒把自己的慾望塞進去會是怎樣的天堂。初嚐禁果的孩子,今天要轉成大人了。
「嗯啊……說……我說……」受不了克勞斯在裡部的搔弄,也不知道後果會是怎樣,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他願意說讓他會紅臉的話。前提是,他如果真的可以得到好的改善。
「那,感覺?」果真停下手上所有的動作,但是他手還是沒有抽出來。大概是想萬一亞連不說,他還有辦法處罰。
「……很……舒服……」聲音幾乎是含在嘴裡。克勞斯不太滿意,亞連說的太小聲了。
「說大聲一點,我聽不見。」惡意的再塞進一根手指,轉動了好幾下。
「啊啊!……我……我說!很……很舒服啦……」內壁的敏感超乎自己的想像,克勞斯一動,他就快要高潮了。不情願的叫出令人臉紅的字樣。
「這才是乖孩子,給你獎勵。」迅速的抽動塞在亞連緊致中的手指,摩擦所帶來的陌生快感,直直衝擊亞連所有感官。
「唔啊……啊啊!」快感急遽,鮮明難忘。聲帶震著迷魂樂章,誘惑製造它的那個始作俑者。想要抓著某樣東西,讓自己還感覺魂是留在這裡的,不然會被撞飛。亞連抓緊了身旁的被單,皺摺的凌亂可見亞連被快感攪弄的程度。
快要受不了。亞連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呻吟的發聲,挑撥著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可他是第一次,如果順從了自己變回野獸,亞連必定會受傷。可是……自己快要……制止不住了…
「啊啊……嗯啊……」體內的三根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不停的鑽找自己會舒服的點,就快讓他瘋了。「要……要出來……」克勞斯熟練的技巧,讓青澀的亞連沒多久就得到快感的歡愉。
不想讓亞連這麼快就釋放,手馬上掐緊亞連的慾望。「你忍耐一點…會有一點痛…」不再是調情的戲謔,而是粗啞的色欲。已經制止不住自己想要的渴望,他也只能盡量溫柔的一步一步來。
「啊……不要……克勞……斯……放手……」伸手扳開克勞斯圈住自己私密的手,他想釋放,他想再感受那一種迷人的快樂。
「很快……因為我們要一起……」抽出擴張亞連緊致的手,一舉把自己以壯大很久的慾望送進那緊致天堂。
「嗬……」很痛很痛很痛,克勞斯騙人!什麼是一點點痛!這是很痛啊!!!眼瞳放大,突來的遽痛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想像的,痛到亞連連叫都叫不出聲。
真的很緊,好緊好緊。忍這麼久還是有價值,但亞連似乎承受不了。「忍著點,很快就會舒服了……」將亞連的雙腳拉更開,好讓自己可以埋的更深點。他已經在亞連的體內了……
兩個人,現在比什麼都要來得接近。
「嗯啊……」克勞斯在自己的體內,心底湧現一股莫名的感動,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自己也開始慢慢適應了那巨大,出現了有點麻癢的感覺,亞連無意識地自己扭動了腰……
「唔!小妖精……想要了嗎?」不得了,亞連這一動,點醒了克勞斯想在他體內用力衝刺的私慾,被澆了油一樣的火燒起來。
箝制亞連的腿,開始猛地衝刺。「啊啊……嗯……太……快……啊……」下意識的攬住克勞斯的頸子,他什麼都不會想了,空白的只剩下眼前這一個他所愛的人。
探索亞連最能快樂的那一點,對於克勞斯來說,這是在簡單不過的事情。聽,亞連呻吟的聲音聽起來多麼的引人犯罪。
汗水和進了結合處留下的體液,整間房的男人麝香,整間房的軟甜聲音,整間房的歡愉,整間房的愛。
夜很長,他們將慢慢享用這愉快的時光。
×××
『流浪人,可以永遠選擇沒有家。流浪的心,能尋覓最想要的愛。』
「吶,還要繼續賭?」髮色雪白的青年,蓋上了手中的牌。賭桌上,完全一邊倒。倒向──白髮青年的那邊。
對桌是一個褐髮的妖艷美女,已經輸得連嘴唇都咬破了。那女人想要的是一夜春宵,對象是──對桌那一個紅髮的高大成熟男子。
表面上,克勞斯是很有意願要過去那美女身邊。騙錢總要作假一下嘛!那女人是這鎮上有名的『出手闊綽,有錢到沒地方花』的貴婦。
亞連心知肚明,但是心裡還是酸了一下,為了往後的旅行基金,忍一下則海闊天空……
「我把我自己也賠進去!我就不信你每場都贏!」那女人已經氣到瘋了。
亞連看了克勞斯一眼,克勞斯意示他放手去做。他也只好很無奈的接受,「好啊,我掀牌了。Ace四張加一張葵扇King。」當場,那女人的臉是垮了。嗯,真的垮了。
她,只有順子,34567,沒有同花。這叫做輸慘了。
「妳已經沒有籌碼,還要繼續?」有點同情這女人啊,不過還是生活費重要。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回答他,拖著自己挫敗的腳步,慢慢走向門口。輸慘了一切,身上一點現金都沒有。她在這鎮上可是賭后啊!怎麼會輸給這種小毛頭…想到就一陣悲從中來。
「你去吧,我當做沒看到。」亞連用手肘頂了克勞斯一下。
「你太好心了。」彎起笑容,起身走向那女人。
「……我見不得人家比我痛苦不行嘛……」微微嘟嘴。
拉那女人一把,讓她轉向自己的懷中。來一個深情的法式熱吻,女人也忘我的回應。
「回去吧,這是妳送我們旅費的補償。」再補上一記費洛蒙滿載的笑容,就把那女人推出賭場門外。
「補償……好吧……這法式熱吻也不錯呢……」自己雖以年過三五大關,這種被熱情溶化的感覺,讓自己回想起少女時代的風光。輸錢就輸錢吧。好男人不只那一個……
×××
「她還有……吻哪裡?」
幽暗的死角巷,有兩個人重疊在一起。身上的衣服要脫不脫的,兩人白色系的皮膚上還有斑斑紅跡,整個是很心癢的畫面。
亞連一腳攀上克勞斯的腰,雙手抓緊克勞斯火紅的髮。
「我只給她吻而已。」再度席捲他百嚐不膩的嘴,不管什麼時候,亞連的嘴都甜的不可思議。
「真搞不懂……你怎麼會看上……那種人……」邊吻著邊吐出自己吃醋的原因。
「她有錢啊,我可不想找一個會一直盯著你的色老頭……我怕我會殺了他……」拉開身下人褲上的拉鍊,露出粉白色的臀部,搓揉著。
「啊嗯……那你怎麼……不想想我也會吃醋……快……」亞連也幫克勞斯解開褲頭,掏出那讓自己魂飛的欲望。
「你吃醋很可愛啊,這就來了……好好的叫吧……」摩擦的水聲,順利的進入。
「啊啊……嗯……好……」
巷子裡回蕩著惡魔最喜歡的聲音,天使都忍不住臉紅的偷聽。
「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從巷子一路做回飯店,克勞斯倒底是不是年進中年的人?這點有待商榷。
「去你出生的國家吧。」玩著亞連那已經即背的頭髮。
「好啊。」甜美一笑。
「繞遍整個世界以後,我們找一個漂亮的地方住下來。」把亞連拉進懷裡,大手貼著小手。
「嗯!要一個靠近河邊附近有山的地方,一年四季都要暖和。」
「我們屋子要白色的,要準備一間很大很大的臥室房…還要一個King Size的床。」
「你怎麼都只想那件事情啊,色老頭。」轉身看著一臉邪笑的克勞斯。
「你就愛我這色老頭不是?還不算太晚,再來一次吧!這次我一定讓你哭出來!」一個翻身。大野狼要吃掉小綿羊。
「啊啊!你犯規啦……不可以……不能摸……」
流浪是牧羊人的方向
不管晴天陰天或是雨天
不需要過問此刻走向哪裡
只要知道你走向誰
最遠的地方
會變成夢想中追求的家*
【完】
*摘自F.I.R. 《流浪者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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