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27日 星期一

【D.G驅魔╱拉亞】菊凋迎白梅 - 秋入冬系列之二



橘黃色的殘菊,純白色的新梅。
秋盡冬入,菊落梅開

菊凋迎白梅 - 秋入冬系列之二






你忘了,你是在哪一個地方看到的。你只記得,是和你口中的熊貓書人老頭子一同旅行經過的;你也只記得,那殘落美妙的風景。



那是,你永遠也忘不了的美麗。



那是一片非常廣大的菊花田。



菊花田旁邊有座小山丘,種滿一山的梅樹,叫什麼梅園你也不記得了。



有點丟書人的面子,你該時時刻刻紀錄一切事物,但這些算是小事情,無傷大雅。



你們經過那個地方的季節,剛好是秋盡冬入時。



曾是滿滿一田的橘黄色,逐自凋零散落。可是菊,不同於其他花種──花心一同掉落。菊,是花瓣一瓣一瓣的枯盡凋下,最後殘留一顆赤裸的花心,緊附在頂端。此時,山坡上的梅開始結花苞。過了七八天,潔傲的白梅遍滿了樹,也遍滿了山。



這只是很單純的季節交替的景色,大自然並沒有賦予什麼涵義。



說得俗氣一點:『數大就是美。』樹啊花啊草啊,這些只要數量一多了起來,就美得言詞不達意。



而這片滿滿豐富的景象,若沒有感動和感觸支撐,要忘記可說是易如反掌。



而你,剛好就是擁有感動和感觸的那些人。



你私自的認為──菊花的凋落,是為了迎接傲骨不羈的白梅。把那赤裸的心,完整的奉獻給白梅。



你說給了老熊貓聽,他倒是賞了你一拳。



他說,你不是一般的人類,你可是書人。那些感情,不該有的就必須丟棄。你該做的,是記錄你所看見的一切。



你當然懂。



你也不再跟老熊貓提起這件事情。學會隱藏心事,這是現在必須修練的課題。



呵。你卻偷偷的希望,有天能像殘菊一樣,迷戀的、深切的、奉獻自己赤裸的心給你最喜愛的白梅。



***



有時候,你不得不相信,命運是有預謀地安排著你的機會。



你期待的那一個人,就站在你的面前。無雜質的白色頭髮,個子不高,是你可以輕鬆彎腰靠在人家肩膀的高度,皮膚稍微蒼白了點,左邊的眼下有著一道奇異疤痕,左手是肌肉糾結詭異的手。他很有禮貌地舉起右手,臉上掛著善意不拒人的微笑,用著尚未變形的稚嫩童音和你打招呼:「你好,我是亞連.沃克。」



他是歷史裡面,被你們書人稱為時之破壞者的人。但是你的心裡卻又出現了一樣不同於平時的感受。



那種感覺是否就是你縱橫書海中讀到的『一見鍾情』還是『心花怒放』?



其實,你不需要在意那麼多。你那情感本能告訴你,順應自然吧,過度壓抑是會傷害彼此的。



「你好,我叫拉比,是書人。」你同樣的舉起右手,握上了他──有點小的手。



白色梅花,你似乎是找到屬於你自己的了。



這事先放在一邊,畢竟你是位書人,必須客觀的紀錄所有事情。



「拉比的頭髮是橘紅色?呵,好像火的顏色,有溫度的火焰。」亞連伸手摸了摸你的髮,羨慕一般地口氣。



「你的顏色也很漂亮哪,純淨無暇的雪白色。」雪一般的潔淨,如梅一般秀麗典雅。



「其實,看起來一點真實感也沒有。」他小小聲的含在嘴裡裡的一句話,把你牽進另外一個悲觀的傳統習俗裡。



白色是很純靈很潔淨的顏色。可是在某個國家,白色一直以來都是喪禮的主色,一種人死無常,悽滄的悲涼。



「那,就讓你因為我而真實吧。」你燦爛的揚起嘴角,大手牽起亞連,說出了如同情愛般的承諾。



「因為你……而真實?」重複了一次。小小年紀的亞連,似乎、好像聽懂了話中的曖昧,嫣紅般的色澤,很自然地為臉頰上了一抹害羞的顏色。



嘿,你心裡面有一座天秤,一盤放著亞連,一盤放著書人的職責,本來是對等平衡,可是現在已經開始微微傾倒了。



所謂曖昧的液體,被刻意的打翻,四溢出來,蠱惑了感官。



***



身為書人,最重要的工作莫過於是紀錄史實、編纂歷史、整理文獻等等工作。



今天,你又埋首於教團的圖書室,努力完成你那熊貓老頭子所交代的功課,老實說還真的不敢隨便敷衍。



你很喜歡身處在四周圍都是書的地方,被文字包圍的感覺,是挺不賴的。在這空間裡,你不需要走出去就可以知道與自身相隔遙遠的某個國家──例如非洲──所有地理特質、氣候變化、歷史來由、那裡人們的生活習性……諸如此類。



正當你沉醉於時間所留下的痕跡時,有個人來訪圖書室。



『喀!』門悄悄闔上發出聲響。大概是科學班的人來找什麼資料吧。你不予理會,繼續低頭研讀你的研究。



「拉比果然在這裡。」很稚氣而且很軟甜的孩子音。你抬頭一看,那不是就你心中私認的白梅花──亞連嗎?



顏面神經細胞引發神經衝動,促是你的臉露出溫柔又迷人的笑容。「找我有事嗎?」闔上手邊的書,你順便作了一點記號以便下次翻閱。



「沒,只是有一點無聊。」也許是第一次進到霉味很重,卻又摻揉著些許檀木香和陳年的紙書味的圖書室,亞連顯得有些興奮。「哇,原來教團裡藏了這麼多書!」伸出小手輕撫著燙金的紙版書背。



「是啊,教團的圖書很齊全,到目前為止,我想要的書,在這裡沒有一本找不到。」你將你周圍堆疊有三格書櫃高的書移開,清了一個位子給亞連坐。



坐下之後,亞連隨手從書櫃裡抽了一本書,翻開草草瀏覽。「你每天都要看這麼多書嗎?」翻到一頁類似地獄的插圖,上面畫滿了等待處罰的人類、接受苦刑的人類、實行處罰的小鬼等等。而圖中人的臉上全都爬滿了痛苦及懊悔。



「嗯,每天都要看。你在讀些什麼?」你湊過去亞連那,瞄了一下內容。



你們兩個這時的姿勢很曖昧,你頭傾在亞連領口前兩個釦子打開的胸前,橘紅色的髮絲若有似無地搔著雪白透紅的纖頸,惹得亞連一陣不自主的輕顫。



「拉比……會癢……。」輕輕推拒你的肩膀。



「你看的是但丁的神曲……會癢?」你抬起頭對上亞連清素的銀灰色雙眸。



第一次如此靠近的看著亞連,你已經自願墮入癡的領域。那只有巴掌般大小的臉,五官精巧的就像是工匠鬼斧神工造出來的塘瓷娃娃一般精美。真是上帝的傑作,不愧是神最寵愛的孩子。



一股不明的相吸力遊走在你們之間,慢慢地慢慢地,將你們彼此的距離拉進。你心中的那座天秤,此刻是完全地傾倒在亞連地那一邊。你的視線專注在那小巧的嘴上。



鮮紅欲滴的嫩唇,正呼喚、要求著被疼惜愛撫。



「碰!」的好大一聲。「拉比!你在哪?快給我死出來,臭兔子!」宛如回盪在冰天雪地的冷聲叫喚,瞬間凍結了甜蜜時光。



被突然的開門聲以及莫名寒冷的聲音嚇住,你們趕緊拉開令人心悸的距離。在慌忙之中,彼此的唇不小心觸碰了彼此,輕巧地擦過。



「死兔子你好了沒!科穆伊找你!」極度不耐煩,這位神田美人的脾氣在黑教團裡可是沒什麼人惹得起,你也不會是那位惹得起的人,拉比。



「就好了,我先整理一下嘛!」你對著亞連一笑,悄聲:「我先走了,有空再一起聊天。」你假裝不在意剛剛的輕吻,若無其事地收拾旁邊成堆的書,隨後跟著神田離開圖書室,留下亞連一人在那。



等到你闔上圖書室的門,害羞的粉紅色迅速暈染亞連粉白的雙頰,雙手微微顫抖似的撫著自己的唇,柔柔地低喃:「……吻到了……。」



你跟著神田一同到科學班。一路上,你呈現分神狀態,連到了科穆伊的辦公室也還在想著其他事。你做了跟亞連一模一樣的動作--撫著自己的唇。



那不經意劃過的柔軟感覺,還牢牢的留在唇上,久久不能忘。『真的……好軟……。』



如果時間再多一點點,也許就能夠細細品嚐那可口的滋味,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就是沒有料到神田會闖出來,你無奈的微笑。



已經不平衡的天秤,如今完全地倒了一邊。你私自放棄了書人的自識,重拾了人類最自然的天性。



***



最近,教團中,感冒正流行。



你運氣很好,這段巔峰時期剛好接到任務出差去。但,亞連可沒有你幸運了。



他留在教團裡幫忙科學班整理資料還是什麼的,據說是暈頭轉向,忙到一躺上床隨即進入夢鄉跟周公下棋去也。



你前兩天才從遙遠的南美洲回來,回到教團的那天還是個下雨天。你老遠的從路的一端看向教團大門,灰灰濛濛中看見一抹乾淨的白,不規律的晃動著,顯示出擁有者的疲憊。你趕緊加快腳步,為的是能早一步看見你心愛的亞連發生了什麼事情。……心愛的……?這是什麼時候認定了呢?



見你匆忙的在大雨中奔來,想也不想的直接衝出去迎接你,無視雨的存在──忘了撐把雨傘。見到你,比什麼都來的重要啊。



兩人在雨中很詩情畫意的相擁在一起。「歡迎你回來!」聽起來很虛弱卻勉強打起精神的聲音,細細地穿過你的耳朵。



「嗯,我回來了。」臉埋進那淋得溼透了的亞連的頸邊,重溫他令人無法忘懷的清爽香味。



突地,懷中人兒身子一軟,整個人癱昏在你的身上,瘦弱的身體開始發熱,溫度異常高升。你嚇了一跳,趕緊探了探亞連的前額。天啊!該死的,他發燒了!



心急如焚地將亞連打橫抱起,直奔教團裡的科學醫療班。



後來你得知,亞連是因為過度勞累再加上他在雨中等你等了將近兩個小時,因而感冒。你雖然很高興他等待的表現方式,你也氣他完全不把自己的身體狀況放在眼裡。而過度勞累的原因,你還特地惡整了一下科穆伊,因為他使喚了你最寶貝的亞連。而且還是在得到利娜莉許可的前提之下。



哪哪,他什麼時候是你的了?



你突地愣住。心裡多了一個另自己在同你說話。



你想了想,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你只是很直覺的判定。



他說,那書人的位置怎麼辦?



老實說,你很想魚與熊掌兼得。



他說,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二擇其一。



這一切,你都心知肚明啊。也是書人老頭一直以來對你耳提面命的事情。



然,你真的不想放棄對亞連的那般疼惜的感覺。換句話說,你沒有辦法捨去你愛著他的自私心態。



罷了罷了,他說。一切的一切,船到橋頭自然會直。是吧,一定會柳暗花明又一村。



科穆伊說,亞連今晚可能會很難過。畢竟他高燒到四十度,要說假裝不痛苦那是騙人的。



望著躺在床上的雪白人兒,透紅的雙頰,異常的體溫,大量的出汗,急促的痛苦喘息。



你看得心疼,你很想代替他承受他所受的病痛折磨,可是你卻什麼也做不到,你只能為他柔情的拭去汗水。



「拉……拉比……拉比。」亞連有氣無力的在睡夢中呻吟。你一聽見,馬上疼惜地握住他纖細的小手,另一手憐惜的撫著他微燙的臉頰。



「拉比……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眼角流下一串水晶。



想必是作惡夢了吧?



明明只是夢話,但是,毀了,你心中堅固的天秤。完完全全的傾倒毀壞。你很想問世間情為何物,竟能如此動搖你的堅若磐石的決心!



手中小小的柔荑,令你眷戀不肯放。



你看過書上描述刻骨銘心的愛情理想,你讀過雋永不滅的愛情神話。每一篇,言詞交織的蕩氣迴腸、引人熱淚,再三回味、餘韻留存。這是你被強制架構在腦海裡的愛情認知。



而如今,不需要艱苦的時代背景考驗最真誠的心情。只要像現在這樣,雙手十指交握都可以感到很幸福。



愛情可以不用接受刻苦的試煉,也可以很深刻甜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翻案說理,就是你們的感情不容許有任何的存疑。



你的手又握緊了些。



放不下,已經是到死也放不下了。



那個心底深處的聲音又出現:你決定如何?



你笑得很迷人,笑得很燦爛,笑中藏了堅決,藏了覺悟。你知道,你可以兩全其美。



你要怎麼兩全?,他好奇。



你依然可以作書人,公私分明,你就是不相信書人可以一輩子沒有感情!



也對,他說。上次老熊貓救了你,也是私心作祟啊。



這下,你終於有理由讓自己安心,可以愛亞連一生一世了。



床上人兒的喘息逐漸平緩。看樣子,是度過了病毒最活躍的時段。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來,安心的感覺在那一點擴散。



你俯身吻了吻那帶有星形疤痕的前額。「希望我們……可以在夢中相見。」



直接趴伏在床邊,進入夢鄉。



***



放眼望去,滿田的菊花海,旁邊是那一山坡的梅花林。



亞連站在你身旁,你牽著他的手。



「亞連,你看。」你指著菊花海。



此時,菊花的花瓣一瓣一瓣凋落,殘留一顆花心在上頭。



接著,山坡上的梅花綻出最清麗的白色模樣。



「這只是一種季節的交替,可我卻不這麼想。」你將亞連轉面對你。



「對你有什麼特別意義嗎?」很天真的笑容,你希望那笑容可以永遠留在亞連的臉上。



「我覺得,菊花之所以不讓花心凋落,是因為它要把心獻給它最喜歡的白梅花。」額對著額貼上,交流彼此的氣息。



「好奇怪的想法。如果這裡不是菊花田那怎麼辦?」軟甜的聲音縱使說的很現實的詞語,還是甜進你的心坎裡。



「誰知道,我看見的是菊花田,所以我就這麼認為了。」至少他沒有像老熊貓一樣送你一拳,雖然他沒道理這樣做。



「亞連,我說如果我是那凋落的菊花,而你願意成為接受菊花赤裸的心的梅花嗎?」你用如詩人的口氣說著,用碧綠深遂的雙眸用情真摯的看著亞連。



「我……可以嗎?」有一點退卻,是過去的陰影吧。



「沒有什麼可以或不可以,我只想知道,你是否願意?」放柔了語氣,你想讓他了解你沒有惡意。



「我真的、真的可以愛你嗎?」銀灰色的眼,盈滿了感動的液體。



「這話該是我問你吧,小豆芽?」學阿優的口氣調侃他。



「不叫我豆芽菜我就答應你。」淚沿曲線滑下,他緊緊地環住你。



「不叫不叫,叫你親愛的可以嗎?」捧起小臉,一吻深情。



然後,夢醒了。



***



你緩緩睜開眼,現在已是早上。陽光倚著四十五度角滑進病房,一片明亮。



床上的人兒已坐起身,緊緊握著你的手,眼眶不由自主的泛淚,你不知道他為何而哭泣。



「你夢裡說的都是真的嗎?」



嘿,你們可真的在夢裡相見了。同床同夢啊。



「我看起來像是在騙人嗎?」斂起平常說笑的眼神,取代的是祖母綠的認真。



亞連高興的撲向你。



「我願意當你的白梅花。」



「那,愛我嗎?」渴切的問,奢望的期待。



「愛!我愛你。我最愛的人是拉比!」



「我也愛你,亞連。」只有感動,肌膚在說情話。



梅花和菊花,兩者的依存關係,是在天時人和地利,再加上人為的想像力。



你和亞連,是有預謀性。是誰策劃?管這麼多幹什麼呢。你愛上亞連已是生米煮成熟飯,沒人跟你搶了。



幸福,是書上所寫的無法言喻嗎?



你的答案是──肯定。



梅花,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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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ira G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