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8日 星期日

【原創】病發七日

喉嚨痛、發燒、全身痠痛還會咳嗽,剛剛量完耳溫據說是38.7度C。

聽我這麼說,臉上掛著眼鏡又戴著口罩的林醫師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單純。

於是,他拿出他的專用手電筒跟冰棒棍,叫我「啊」的張開嘴巴,他也就看我躲在喉嚨腫深處腫脹不堪的扁桃腺。

然後拿出每個醫生必備武器──聽診器,在我胸前摸摸背後也摸摸,不知道我急速心跳聲在他的聽診器聽起來是不是像媽祖出巡的擂鼓聲。

然後林醫師就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在那設計簡單明瞭又粗糙的病歷檔頁面,出現了不詳的字眼。




隨後林醫生又看看我,又看著我旁邊陪我來的人,我知道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宣判死刑的時刻!喔、不⋯⋯我真不想聽,可以不要聽嗎醫生?請跳過這一段拜託你!
林醫生皺眉又陰險⋯喔不是、又凝重地說:「是流感。」

喔嗚⋯⋯就算我快昏倒了,我還是很想昏倒。

自國小以後再從未聽聞的春假就此報銷了。

說好的春假七日啊!!!








原本早上只是單純的扁桃腺腫大,不過也就是腫大,只要別喝冰的就好了吧?

誰知道只是過了一個中午,腫大的扁桃腺支撐不住最後防線,就被大舉入侵的總攻(?)病毒給攻陷了,基於保衛身體的使命之下,擠出最後一絲力量,通知身體有壞東西入侵了、快點組團滅王啊!

在如此忠誠忠義的扁桃腺犧牲的情況下,我就從中午燒到回家。

但我秉持著研究生的精神把實驗稱完,雖然儀器比人嬌貴,早點回家休息總比浪費實驗好,但是我哪知道我命中注定要重感冒?

有沒有大報告跟考試一結束就生病的八卦?上一個禮拜熬夜啥的通通沒再怕啊!


好吧,我太大意了。


不過就是經過醫院的時候,不小心摸了什麼還是剛剛有病人經過,就只是被病毒啾了一下而已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吧?孟子有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呃、其實也不能說沒什麼大不了,做實驗的時候早就靈魂出竅,隔著短短五分鐘換溶液的時間都可以睡著直到被TIMER叫醒⋯⋯聽起來實在很悲劇。

好不容易做完實驗,立馬打電話給康楚寧,用已經腫脹不堪的喉嚨發出的破聲音說出了微弱得請求──來載我回家。

其實在聽到他的聲音得那一瞬間我就快哭出來了,連話都不能好好地說清楚,脆弱地只要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彷彿我就此能痊癒。

果然人病了,腦子全部都是糨糊,這什麼文藝腔啊!

「你怎麼不請假?病得這麼嚴重,真是不會照顧自己。」康楚寧皺眉,在微風徐徐的傍晚夕陽照耀下,看著站在門口那個幾乎病到只剩下殼子的我。

「實驗都排好了,哪能說停就停⋯⋯好難過⋯⋯」

被塞進車裡,沒到五分鐘我就已經昏睡過去。

等到醒來,我已經在診所的門口了。







拖著身體從診療間走出來龜縮在等候室的椅子上,雙腳蜷曲在椅子上的模樣連身邊的人都有點看不太下去:「別這樣坐,腳給我放下去。」

我默默的把坐姿喬回正常的樣子,一邊腦袋放空,眼神直視等候視播放的什麼做菜節目,呱啦呱啦,我非常想找可以躺的床就這樣躺上去給他睡死個三天三夜──「沈揚欣!」

叫到了叫到了⋯⋯

忍不住掩面跟著護士走到注射室。

伸出手,看到護士手上那麼粗大的針,等等就要插到我脆弱又微小的血管裡面。怎麼辦,他針那麼硬、我的血管那麼軟,護士如果是實習生怎麼辦?他找不到我的血管要怎麼辦?萬一他插錯血管怎麼辦?萬一他針頭留在我身上要怎麼辦啊啊啊啊啊!就算他是我的菜也不能原諒啊!!!

在我內心還在絞麻花辮糾結怎麼辦我這人會不會就這樣又那樣,護士一聲指令:「深呼吸。」那針頭又快又準地扎了下去,我連呼哀救的時間都沒有。

好吧,就是打針而已,不是什麼世界末日。

可是可是可是────

「你是好了沒?拿藥回家休息了啦。」

康楚寧拿著藥包跟我的健保卡,推著我回車上,準備回家。

「你想吃什麼?吃飯還是?」

喉嚨其實痛到什麼都不想吃,就算我的肚子感覺起來是餓,可是連吞口水都覺得喉嚨痛到像是有火在燒,進食慾望啥地都沒有,只是不吃就不能吃藥。

「⋯⋯吃粥。」

然後他就沒再說話了。

我也就拆起藥包看藥單,看到了傳說中的克流感⋯⋯本來我還想催眠我自己我只是一般感冒,很快就會好,醫生你給我克流感要我吃五天這叫我情何以堪啊嗚嗚嗚嗚。

我內心暗自垂淚,他還在敲打方向盤盤算今天晚餐是什麼。





被扔進浴室洗熱水澡,等到出來吹乾頭髮,我看到了準備好的晚餐──只有一人份。

「我剛吃過了,而且醫生說你那個傳染力很高,我們暫時就不要一起吃吧。」

嗚嗚,我小小的心靈就這樣被你擊碎了⋯⋯

慢吞吞地坐到餐桌前看著眼前不停閃爍的電視,雖然電視上說得很沒營養我還是看得很入迷,我已經無暇思考到底電視上說的八卦到底是多少比例真假相混,我何必,看電視配飯吃很重要。

我已經喉嚨痛到快要食不知味,稀飯喝起來跟水一樣的噁心。

不到二十分鐘把想吃的能吃的都吃了,吞藥之後直接倒到床上去等候四個小時的睡前藥。

不得不說,連那四個小時我都覺得像在度過漫長的黑暗時期。

沉了,但是很疲累。




早上,對方還貪睡在書房,我就躡手躡腳起床準備再去實驗室報到收數據。

嗚嗯,那傢伙昨天趁我睡得迷糊說什麼怕傳染自動地搬到書房去睡,難怪我覺得怎麼昨晚睡的時候右邊空了有夠不習慣。

好吧,這就是晚上睡覺寂寞覺得很冷的感受。唉、一感冒什麼都很不好,心情真的很憂鬱。

雖然數據不甚理想,但是也把實驗收收趕快回家繼續休養。

一回到家,康楚寧已經吃飽飯準備開始動手打掃家裡。我有生能跟這麼好的一個人做伴真的是⋯⋯

「吃飽了沒?吃藥了嗎?吃了就給我去睡覺,不准蹭上來!」

嗚、我一點病人的撒嬌權利都被剝削了。

然後,我的病痛人生就此拉開序幕。







雖然生病會病到很鬱卒,我還是第一次生病病到很暴躁。

一躺下去睡,因為喉嚨痛得要死但是又止不住的咳嗽,午睡根本不用睡啊哈哈哈哈。

有沒有天理啊!睡覺不是最好的休息嗎?

睡不著我是要怎麼休息啊!咳到都快要把心肝脾肺腎咳出來了還是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只好抱著棉被蜷曲在床上咳得像抽筋一般,我連死人都裝不成。

嗚嗚,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唉孟子你這話應該不是說給病人聽的吧。


康楚寧聽我咳成這樣也真不忍心,要我涼藥膏抹脖子、貼消炎貼布、吃牙痛消炎藥(是說吃了消炎藥到是挺有效的,喉不痛了),任何什麼可能止咳的都做了。

我還是一到晚上睡覺從十一點咳到凌晨三四點,咳到抽筋不用睡,每一早醒來頂著熊貓眼,還是七八點咳醒的。

「怎麼還是咳成這樣?叫你不要熬夜打電動,你看看你現在咳成這樣。」

一個禮拜過去,康楚寧掛在嘴巴上的嘮叨還是沒有變,但是現在已經不是我不熬夜的問題,是我咳到都熬夜一個半夜都睡不下去,我都快變成死人還咳到不能裝死人,都已經要有兩塊腹肌了!兩朵熊貓眼還吃藥吃到水腫,隔壁實驗室的學妹看了都不忍說原本帥氣的學長腫起來了腫起來了,好吧我承認她挺幸災樂禍的。

「我也不想啊,據說流感感冒尾巴還會拖很久。」

聽著我沙啞無力的聲音,康楚寧的眉頭又更皺了。





好不容易,把傳說中的克流感療程吃完之後,康楚寧請假一天,把我拎著丟去給中醫看。

在瀰漫著中藥香氣的診間,聽著醫生一邊把脈微笑說出我這幾天痛的刻骨銘心、生不如死的病狀,我當下真的都要跪下來哭,喔我難過了一個禮拜到底是為了什麼嗚嗚嗚嗚嗚嗚。

當然我沒真的這樣做。

滿懷感謝地收下醫囑跟要包趕快回家吃藥睡覺,也許是過了病期最高峰,也許是換了中醫也真的比較有效,我終於可以在躺上床的當下安睡,直到隔天。

嗚嗚嗚嗚嗚嗚嗚。

「哭什麼?趕快吃好我就可以回來睡了啦,書房地板好硬很難睡。」

「我才沒有哭!雙人床只睡一個人也很難睡啊!」

「好啦好啦,那你快點好啦。我想吃新推出的雙人套餐。」

有這樣的男朋友真的很──然後接下來的話就被學妹正義的一拳叫我吃下去了。

罪刑:在單身人面前放閃光!你這還是什麼特級大閃光!


唉、為什麼我連當個病人都失去炫耀的權力啊。



【完】


後記:

病成這樣的苦主其實就是我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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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ira Gall